就知道她按捺不住,淑妃冷哼一声,如今事情还未捅破戳到圣上面前,还不到动明华的时候,只是骗骗这蠢笨泼才罢了。
方夫人帮着搭腔,森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质问道:“哦?莫非当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是?你说的好,兴许娘娘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张氏连忙止了哭天抢地的喊声,将事情娓娓道来。
“奴进宫时秦美人得知我生养了个女儿,与她生养的小公主是前后脚出生的,便恩准奴将孩子抱进宫一起养着,可谁知奴才将孩子抱进宫,美人的孩子当夜就去了。美人不肯接受这个打击,便将奴的女儿抢走充做公主,奴贱命一条丢了便丢了,可奴的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美人还让奴当公主的乳娘,奴更是半句话不敢多说。”
还未等她再接着赘述,方夫人就皱眉打断道:“长话短说,从刘嬷嬷将孩子抱过去说起。”
张氏不敢再追思陈年旧事,抹了把眼泪接着道:“后来刘嬷嬷趁奴不在将孩子抱走了,又送来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婴,奴日日夜夜都与孩子在一处怎会分辨不出来,只是等奴去追问美人孩子去了何处时,美人只说是我眼花昏了头,自己的孩子也认不出来。”
“奴后来也去找过刘嬷嬷,可她早就出了宫,除了每年会通过密信向奴勒索钱财,奴怎么也找不到她。”张氏磕磕绊绊地交代了后续。
淑妃别过头不曾看她,方夫人抬眼瞧见她眼眶泛红,知道她这是心软了。
娘娘不好问的,方夫人帮着问话,“那后来你为何不在公主身边了呢?”
张氏又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道:“奴不是不在,是不能在。美人得知刘嬷嬷常常来勒索,担忧奴不肯保守秘密,将奴送至庄子里圈养起来。何况奴不在公主身边,想来美人也不会再提心吊胆,总能培养些与公主之间的情分。”
呵,秦寒霜那个小人,淑妃不用细想便知道她是如何对待公主的。
“难为你一片苦心,只是本宫倒是有个问题,你既知道刘嬷嬷抱回去的那个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怎也愿意悉心照料着?”淑妃坐在阴翳中,瞧不见她的脸色,只听得声音里有几分动容。
倒是没想到娘娘会这般问,张氏苦着张脸,心酸道:“奴不知自己的孩子叫人抱去了何处,是生还是死,只想着能好生照料着公主,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也算是为奴的孩子行善积德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淑妃原先皱起的眉头松开,心里也算是缓了一口气,淡声道:“你会因为你的善举,得到好报的。”
张氏诚惶诚恐地向淑妃磕头请罪,“娘娘言重了,奴的这条命您要拿尽管拿去,只是临死前,奴有一奢求。”
不等淑妃应允,就听得方夫人轻嗤道:“既知道是奢求怎还敢开口?”
怎奈淑妃却摆了摆手,正色道:“但说无妨。”
张氏谢过淑妃大恩大德,这才战战兢兢道:“方才听娘娘和夫人所言,奴已然知晓自己亲女尚在人世,可否请娘娘饶她一命。”
这般要求,并不过分,且不说旁的,她这些年对明华倾注的心血,可都是真心实意的。
淑妃轻颔螓首这才又问道:“只是这般吗?你不想见见她吗?”
闻言,张氏有些受宠若惊,但到底是谨记自个身份摇了摇头,“奴身份不堪,不见才好。”
她既然坚持,淑妃更是不会勉强。
此番话尽,桂嬷嬷将张氏安顿好,方夫人则是回府催促底下人动作再快些。
这刘嬷嬷一日没找到便不好将此事公之于众。
好在也没等多久,上旬将尽,方夫人将刘嬷嬷带进了宫。
永文帝来淑妃的碧霄宫陪她用完膳正要离开,就见他的爱妃哭得梨花带雨胭脂泪好不可怜。
等知晓了原委,永文帝勃然大怒,竟是将大理寺卿也召来,才审问完张氏,又从刘嬷嬷嘴里撬出许多话来。
甚至为求公允,大理寺卿还拿来秦美人身边的大宫女和老嬷嬷,将此事抽丝剥茧,盘得个水落石出。
素华全程呆若木鸡,一言不发,反观明华一改从前脾性,也不大吵大闹,而是龟缩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早在年节将至时,母妃,不,现在要称淑妃了,淑妃不再像从前那般万事依她,就连新做的衣裳也都送给了素华,今岁的封红也忘了给,她该知道的。
明华还当是自己前些时日在宫宴上惹了母妃不快,叫她恼了自己,便规规矩矩的待在寝殿,谁知竟是这般。
比起两个女儿的反应,哭得肝肠寸断的淑妃最惹永文帝爱怜,他将人拥在怀里小声哄着,听她一遍又一遍自责的怪罪自己从前的不称职。
而在事情败露的那一刹,秦寒霜无欲无求,行将就木任由那些宫婢将她的美人服制剥下。
钗环尽落,鬓发乱散,她望着素华幽幽一笑。
换回去了又如何?这么些年她明里暗里的毒药喂养着,身子早就垮啰。
试问玉京哪家郎君会娶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呢?
被她瘆人的笑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素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淑妃连忙跑来挡在她面前。
“秦寒霜,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吗?她秦寒霜素来不信这东西,望着永文帝她痴痴的笑着,又用生平最怨毒的语气咒骂着淑妃,“那我在十八层地狱等着你方潋,只是在此之前,你还是自求多福想着如何疼疼你的女儿吧,你不知道吧,曾经有老宦染指……”
话未说完,就有一把锋利的金簪刺入她的后心。
淑妃捂住素华的耳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骗人的,素华你别信,你别信……”
素华白着张脸,冷汗直落,不等他转身就听见有人扑通一声跪下,用不甚流畅的官话请罪道:“圣上,微臣有罪,请您发落。”
方才的变故永文帝瞧得一清二楚,他那双幽深黑眸落在霍昆脸上,冷声斥道:“哦?使臣何罪之有啊?”
当场刺杀后妃,的确不是小罪,可这件事又与他有何干系,叫他迫不得已的要当着他的脸出手。
除非他和素华,还未断干净。
思及此,永文帝的目光落在素华身上,就见她睁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眸望着霍昆。
若是从前素华只是秦美人所出,她想要远赴北朔和亲,他这个做父皇的或许还能成全。
可如今,是无论如何都不行了,明惠那里是不能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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