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下首的妃嫔神色各异, 有的朝身边的婢女耳语几句,有的细细思索了一番,不过一会儿便?纷纷表态未曾在宫中见过此人。
见此情形,沈骊珠的脸色愈发焦灼, 往前走了两步道,“皇后娘娘, 臣妾绝无半分虚言,那日臣妾和叶美人都?曾见过这个婢子, 怎会查无此人呢?若是如此,臣妾恳请娘娘让臣妾逐一辨认一番各宫的宫女。”
“臣妾那日同昭才人在一起,确实有个宫女险些将?昭才人撞到了。”叶美人见此,出言证实道。
“臣妾知?晓昭才人丢失爱物心中焦急,但因?此等便?要?逐一筛查各宫中的宫人是否大张声势了些?若是惊扰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岂非不妥?”宁婕妤抿了口手上端着的茶,不疾不徐道,“不若今日待各位姐妹回去再帮昭才人找一找,若是寻到此人再告知?昭才人如何?”
“此言甚是。”宁婕妤此言倒是得了不少妃嫔赞同,不过是丢了一个玉佩,又非御赐之物,便?如此大张旗鼓,小题大做,想要?搜查宫中的宫人,岂不是未曾将?她们放在眼里。
沈骊珠神色愈发急切起来,满含期冀地看向?皇后。
皇后此时很?有些为难,一时没有出声。她自是知?晓昭才人并非小题大作之人,若非此物实在重要?,她也不会今日当着众多?人的面提出。但宁婕妤此言有理,不过丢失一只玉佩实在担不起如此大动干戈。
“方御女怎么?脸色如此苍白,莫不是这个人是你宫中的?”忽然,施御女狐疑地看向?坐在斜下方的方御女,开口问道。
闻言,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方御女,只见方御女确实脸色有些不对,此时见众人朝她看过去,更是脸上微微发颤,一副不自然的样子。
“方御女,这宫女你可是见过?此玉佩对我十?分重要?,还请你务必如实相告。”沈骊珠一脸正色,直直地望向?她。
“臣妾。”方御女面色紧张,抬眼看向?盯着她的昭才人,“臣妾确实见过有个宫女长得和昭才人说的有些相似,但是那个宫女......”说着,方御女下意识朝上首的宁婕妤看了一眼。
“你看向?宁婕妤作甚?难道说这个宫女是宁婕妤指使你隐瞒的不成?”沈骊珠句句紧逼。
“不不不,臣妾并非此意。”方御女急忙否认,接着解释道,“那个宫女前日被婕妤娘娘发现偷窃财物被杖责了二十?,臣妾也无法确认此人是否是昭才人要?找的人。”
“这不是就对上了么?,既然着宫女都?敢偷宁婕妤的东西,想必顺手偷了昭才人的玉佩也不足为奇了。宁婕妤怎地方才不说此事?”叶美人出言应道。
“原是她呀,昭妹妹,真是对不住,是我一时疏忽了。”听到叶美人的话,宁婕妤一副恍然的模样,面上带了几分愧色看向?昭才人,“这个宫人不过院子打扫的一个小小杂役,我倒当真未曾仔细看过她是何模样,若不是方御女提及,我还未曾往此处想。只是那日我已经派人检查过这个宫女的住处,似乎并未看见有昭妹妹所说的玉佩。”
“婕妤娘娘言重了,这个宫女如此胆大敢在宫中行窃,将?东西放在其他地方藏着也未曾可知?,还望娘娘能?将?此人交给臣妾审问一番。”沈骊珠神色不明?,只垂眸道。
“昭妹妹有所求,我自然是应当将?此人交给妹妹的,不过,此人如今昏迷不醒,只怕昭妹妹也问不出什?么?了。”宁婕妤一脸恳切。
“既如此,便?请个御医给这个宫女医治,问清昭才人下落之后,再作发落。”皇后一锤定音。
“是,皇后娘娘。”宁婕妤顿了顿,起身恭敬行礼。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为免扰婕妤娘娘清静,臣妾今日便?让人将?此人带回长乐宫了,待问出下落之后再交由皇后娘娘发落。”沈骊珠感激地看了眼皇后和宁婕妤。
待请安结束后,沈骊珠便?派人从拾翠殿将沁芳带进了长乐宫,请了御医院的李御医前来医治。
拾翠殿。
温和地看着长乐宫的宫人前来将人抬出去后,宁婕妤瞥向?身后站着的两个侍女,“这几日可有见过方御女出宫和昭才人见过面?”
“回娘娘,除了今日请安,方御女这几日一直在寝宫未曾出去过。”其中一个侍女恭敬答道,另一人则是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可真是巧了,前两日我才发作了沁芳,今日昭才人便?说她偷了东西,将?人带走,这也太巧了些,何况沁芳为何被罚,想必方御女清楚的很?。莫不是宫中又出了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说呢?”宁御女轻声说道,语气和缓,似在说些什?么?不值一提的事。
“婢子们不敢,求娘娘明?察,婢子们当真未曾行过不忠之事。”闻言,方才回话的侍女面露惊恐之色,直直的跪倒在地面,边磕头边辩解。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不一会儿侍女的额头便红了。
另一个侍女则是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垂眸看向?地面。
过了一会儿,宁婕妤突然浅笑出声,打断了侍女的辩解之言,“瞧把你们吓的,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本宫自然是相信你们没这个胆子的。好了,你下去吧,继续盯着方御女。静思留下。”
磕头的侍女立刻欣喜地起身行了礼,不顾额头的红紫和后背的冷汗,悄声退了出去。
“过来。”宁婕妤收敛起嘴边的笑容,朝跪在地上的静思看了一眼。
静思站起身,沉默地走到了宁婕妤身侧。
“你说,今日之事是巧合吗?为了一个快要?死了的婢女,昭才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吗?还是说方御女告诉了昭才人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未曾在意身边之人的反应,宁婕妤顿了顿,唇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呵,这种懦弱自私的人,她也只敢在殿上做些小动作了。无妨,一棒子将?老鼠打死有什?么?意思,还是要?留口气慢慢玩弄来得痛快,你说是不是?”
静思依旧身形未动,沉默地垂首站着,不发一眼。
一只细腻白皙的手伸过来掐住静思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宁婕妤盯着静思漆黑如墨的眸子,审视她良久,冷冷出声,“说话。”
静思微微张了张嘴,嗓子间发出几不可闻的“嗬嗬”声,瞬时又闭上嘴,艰难地点点头。
“啧,忘了你这张嘴只是个摆设了。这样也好,本宫就喜欢你这副乖顺的样子,还是不会说话的好,那些个多?嘴多?舌的终有一日本宫会让她说不出话来。”宁婕妤将?手从静思脸上拿开,用帕子轻轻擦拭后,将?帕子丢在了静思的脸上,转身回了内室。
静思面色不改,沉默地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来放在怀中,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宁婕妤身后,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昭才人,微臣已经给这个宫女看过了,此女伤势颇重,虽说这两日似有用过一些止血的伤药,但是毕竟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如今虽说是保住了性命,但是恐怕日后行走会有些不易。”李御医从文琪房中出来后,便?向?侯在门口的沈骊珠禀报道。
听到御医的话,沈骊珠轻叹了口气,温声道,“多?谢李御医,能?留下一命便?是大幸了。这个宫女对我十?分重要?,还需辛苦李御医尽力为其诊治。不过,”沈骊珠压低了声音,“后续用的药材还麻烦麻烦李御医对外便?称是为我治理脚伤的。”
闻言,李御医顿了顿,看向?沈骊珠没有作声。
“瞧我,我竟忘了还有一物,上回忘记交给李御医了,文琪。”沈骊珠似是没有发现李御医的沉默,抚了抚额角,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文琪。
文琪听到主子唤她,转身进?了居所,出来时手上拿了十?数张看上去有些陈旧的黄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沈骊珠拿过这些纸张,将?其递给李御医,见李御医一副犹疑的样子,笑道,“李御医,这也并非什?么?珍贵之物。只是我这侍女入宫前家中是从医的,祖上也留下了几贴药方子,我想着,这东西也只有交由李御医才能?发挥其更大的用处,不知?李御医是否愿意一阅。”
李御医闻言将?目光死死锁在昭才人手中,伸手接过这些纸张,看了最上面一张上的字,脸上逐渐浮现出激动之色。将?药方子仔细揣进?自己怀里之后,李御医曲身拱手道,“多?谢昭才人割爱。昭才人放心,微臣自会将?事情办妥。”
“如此便?谢过李御医了,文琪,帮我送李御医出去吧。”沈骊珠柔声道。
待进?屋看过沁芳,嘱托好生文琪照料之后,沈骊珠这才回了寝宫。
“主子,您这计也太妙了,婢子当着宁婕妤的面便?将?沁芳带出来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呢。此番能?留下沁芳的性命,想必方御女也能?放心一些了。”一进?内室,文瑶便?兴奋地朝沈骊珠说道。
沈骊珠脸上却并无放松的神色,“此番虽说是将?沁芳带出来了,但是宁婕妤必会对此生疑,方御女之后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还是需要?尽快让方御女从拾翠殿搬出来才算妥当。我让吩咐你的纸墨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婢子一早便?备在书房了。”文瑶收敛了嘴角的笑容,认真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