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年,十七便一直跟在他身后当作护卫,赚的银钱都给秦昭容买了药。直到恭仁太子去世,暗一听从恭仁太子之令到了他身边后,十七主?动请命成了皇室暗卫,才变成了之后的暗十七。
夺嫡之路困难重重,十七舍命相?护,为他披荆斩棘,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也因此赢得了他信重。待大业将成之际,他按功行赏,本欲将其封为京城禁卫的统领,没想到他却推辞了,向他求了别的封赏。
“主?子,臣有一不情之请。茗萱她身子自小就不好,如今她已至及笄之年,也该考虑婚嫁一事了。但她性子倔,不愿嫁与旁人......茗萱她对主?子崇敬有加,能否请主?子看在臣这些年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份上,纳她为妾,圆了她这一份心意?。”
元景年当时只觉得荒唐,他对秦茗萱不过几面之缘,更谈不上男女私情。十七这些年确实为他做了不少事,但这般请求实属唐突,故而他拒绝了十七的请求,只承诺了日后给秦茗萱寻一门好亲事,自不会?亏待了她。
不想不久之后,十七便在追查戾王余党中重伤身亡。那场原本不应危及性命的追杀,却因十七一反常态的激进行事,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为暗一挡了一刀。
后来暗一告诉他十七死?讯之时,又提及了十七死?前的遗愿便是给秦茗萱一个好归宿。他悲痛之余,这才娶了秦茗萱,而后又封为昭容,荣养在宫中。
只是娶了秦茗萱之后,他并?未从她身上感受到她对自己?有意?,反倒是十分冷淡,仿佛对自己?避之不及。他无心想太多,只当作是在宫中多养了一个人罢了。直至今日,他才知晓,原来这些年在秦昭荣心中一直是他害了他的兄长,故而此番才设计想谋害沈骊珠母子。
“当年是你兄长说你对朕有意?,求朕娶了你,朕才念在旧情将你带入了宫中。甚至于当年你兄长之死?,或许也是为了满足你的心愿。”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分明是兄长。”秦昭容面目扭曲,声音颤抖着带着愤怒和?无尽的绝望。
但随着皇上将当年的事情说出,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兄长离开前,她同兄长说过的话。
“茗萱,京城临安侯的次子和?禁卫队的副统领人品端正,都是不错的成婚人选,你再好生考虑考虑,如何?”
“兄长,我不想嫁人,就这样和?兄长过一辈子不行嘛?”她任性的语气?中藏着几分认真?。
“傻姑娘,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兄长一辈子都是你的兄长,但你以后也会?有夫君疼爱你的。”
“行,那我喜欢三皇子。兄长能让我嫁给三皇子吗?如果?嫁不了,我宁愿不嫁人。”
在兄长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他需要照顾的妹妹,但她却并?未只将他看作自己?的兄长。当时的她,只是想寻了借口让兄长死?了让她嫁人的心思,若是兄长只想要她当一个合格的妹妹,她也愿意?像以前一样永远陪在兄长身边。
三皇子是兄长的主?子,身份尊贵,又对他们有大恩,怎会?看得上她这样一个体弱多病,相?貌平平的女子。兄长听了这番话日后定不会?提及让她嫁人的事了。
......
“不可能,不可能,兄长他不会?这样做的,我只不过说的气?话罢了,他怎么会?当真?呢?你在骗我,对,一定是你在骗我。”秦昭容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丝,发髻随着她剧烈的动作散落下来,泪水糊满了她的脸颊,她死?死?地握着胸口的衣服,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沈骊珠看着这样的秦昭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昭容对她下手是想要报复皇上。而当年之事,阴差阳错之间,一句之差竟落下了这般苦果?。
倘若秦昭容的兄长知晓他用命满足的妹妹的心愿反而让秦昭容痛苦了多年,一心活在仇恨之中,恐怕只会?悔恨万分吧。
元景年冷眼看着面前情绪崩溃的秦昭容,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当初他便不应该允了十七追查余党一事,更不该自以为是将秦昭容带入宫中。
“秦昭容,看在你兄长的份上,朕会?留你一条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不会?的,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害死?兄长,不会?的,呕......”秦昭容此刻仿佛置于一个无声的世界,耳边已经听不见其他,更看不到旁人。巨大的悲痛和?绝望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束缚在其中不得挣脱。
突然,她身形一晃,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头?,最终喷洒而出,染红了衣襟和?殿上的砖石,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瑞安见此面色大变,挣开宫人押着他的手,朝秦昭容的倒下的方向爬了过去,哑着嗓子唤她的名字,“茗萱姐姐,茗萱姐姐......”
察觉到她的呼吸慢慢弱了下去,又急忙朝皇上磕头?道,“求皇上看在师父的份上救茗萱姐姐一命吧,谋害沈昭仪一事都是我自作主?张,我愿以死?谢罪,与茗萱姐姐无关,求求皇上救她一命吧。”
沈骊珠在一旁看着,伸手拉了拉皇上的袖口。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元景年无奈皱了皱眉,“将人带下去,让御医来一趟吧。”
刘亓闻言立即让人将秦昭容抬进了内室,一道也将浑身血迹瑞安押了下去。
“皇上,臣妾派人在搜查秦昭容宫中时查到了一些信件,似乎与有些信件的字迹与叶婕妤有关。”皇后见秦昭容被抬下去,瞧了叶婕妤一眼,方才轻声开口道。
“怎么回事?”元景年皱紧了眉头?,叶婕妤不是一向与女子交好么,怎么又与秦昭容扯上了关系。
他随手接过皇后手中递过来的信件,扫了两眼,只看出叶婕妤同一人讨论?经史之作,言辞之间很是亲近。
“回皇上,臣妾也不知秦昭容从何处得来的这些信件......”
“皇上,这是臣妾和?表姐在入宫前的书信旧作,臣妾入宫时带了一些到宫中,许是有人趁乱从长乐宫偷出来的信件,臣妾这里还余下了其他信件呢。”没等叶婕妤说完,沈骊珠开口道,从文瑶手中接过一封信件,抽出了其中一张被烧了一半的信纸,上面的字迹与皇上手中如出一辙。
“秦昭容要这些信件做什?么?”皇后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是叶婕妤私下与秦昭容有联系呢。
“回皇上,万寿节之前,臣妾在宫中收到了这些信件,而后有个内侍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这些信件是臣妾与宫外男子的传信,以此威胁臣妾在万寿节宴上对沈昭仪下毒。故而臣妾将计就计,承认了此事,暗中给沈昭仪递了话让她不要赴宴,没想到还是中了圈套。此事是臣妾不慎,请皇上责罚。”叶婕妤面色沉稳,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了刘亓。
正巧御医被唤来给秦昭容诊治,刘亓将药瓶一道递给御医瞧了。
“皇上,这瓶中不过是普通的安神药罢了,无毒。”御医看了两眼,开口道。
“好深的心思,想来秦昭容的目的便是让沈昭仪在万寿节当天?留在长乐宫。”皇后恍然。
元景年瞧了沈骊珠两眼,将手中的这些信件递给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好生收着吧。下回遇见事情,记得先同朕说一声。”
第113章 贵妃
自那日从仪华宫回来, 沈骊珠便没再刻意问?起秦昭容的事?,并非是她宽宏大度到能?将秦昭容谋害她与皇儿之事?一笔勾销,而是于?秦昭容而言,一切早被她置之度外。但知晓自己所爱之人是因自己之故而亡, 恐怕没有什么?责罚更让她觉得痛苦了。
没过几日, 仪华宫传来消息, 秦昭容殁了, 在慎刑司受刑的瑞安听说?这个?消息也随之咬舌自尽而亡。
“听李御医说?, 秦昭容这副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此番心绪大恸, 更是加速了油尽灯枯之势。不过婢子?听小道消息说?, 秦昭容不是病死的,而是自己用?瓷片割腕而亡, 血染了一地呢。”文瑶凑过去小声对沈骊珠道, 脸上还带着些未褪的惊惧和好奇。
“哪里传来的闲话,这般无稽之言不要再提起了。”沈骊珠闻言皱了皱眉,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茶水在杯盏中荡起圈圈细腻的涟漪。
“这可说?不准呢, 这话可是那天去仪华宫收拾的宫人亲口说?的, 听说?她回来之后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呢。”文瑶正准备继续说?她听来的消息,便被主子?瞪了一眼,这才噤了声。
“文瑶,如?今我?生下皇儿, 又被赐住昭阳宫,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这儿, 行事?要更加谨慎才是。先前我?念在你性子?本就跳脱,未曾因此事?罚你, 看来你并未曾将我?的话记在心里。这几日,你便跟着竹染好生学学宫规,何时学清楚了再来见我?。”
文瑶脸上有一瞬间?的无措,这还是主子?头一次对她这般生气,竟要将她赶出去不见她了,她一时连往常的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神慌乱地道,“主子?......婢子?知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
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险些急得要哭出来了。
沈骊珠刻意没去看她,冷淡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