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哄哄,血水一盆接一盆端出去,却独独没有女人的声音……她不肯出声。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太太又急又怕,在院子里兜着杂乱无章的圈子。却又不敢进去看,怕沾染上血光不吉利。

怎么才好好的,说生就生了?…这个女人,真是天煞的妖精,不能得罪啊!

又想起之前算命瞎子说过的话,记起来这个屋子里曾死过两个女人,怕那冤魂胁迫了孩子,把孩子糊成个傻子,赶紧让林嬷嬷回去去拿道符。

是。林嬷嬷说走就走。

荣国捂着滚圆的肚子急切切德走进来:“二嫂昨个儿还好好的,怎么今早上说生就生了?听说早饭还没吃呢,哪里来的力气?我送了鸡汤过来!”皱着眉头,眼里头都是担忧。

“孕妇不能见血光,见了要遭殃,赶紧出去、出去!”老太太却不给她进来,立刻着人将她打发走。

雾气弥漫的屋子里,昨儿个欢爱缠绵的暖帐今日变成了历劫的刑场。鸾枝双腿被两名嬷嬷用力掰开,嘴里头咬着一根旧毛巾,用力地抓着褥子使劲。那牙齿咬得太狠,渐渐嘴都麻木了,后来都忘记了自己咬的是什么。

“头,头出来了!叫,痛就大声叫!叫得越大声,生得越痛快!”

婆子冰凉的大手无情地推动着她隆起的少腹,下面被撑大到无法想象,好似有什么东西顽固地堵着,出又出不来,仅有进不去,撕裂一般剧痛,五脏六腑都要被拖出去了。

心里却都是恨,不肯叫出声。叫出来给那外头的人听见,安慰的是他们,苦果却是自己一个人受。这孩子怀得不情愿,孕得太波折,生得不痛快……沈砚青!你我的情经了这一劫数,到、到了头了……啊!

忽然下面将将一坠,整个儿顿时空去了一大半。

“呜哇”一声小儿啼哭。

出来了出来了。

是个姐儿。肤白俊秀。

竟然被个丫头当了先……可千万别再是个丫头。

老太太有些失望,在门外大喊: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继续拉,赶紧的!

产婆又去掰开鸾枝的腿,鸾枝早已经麻木,一口残气呼出,对男人的情爱顿时也了去无踪。

“是个少爷!”产婆兴奋地大呼,好似那孩子是她自己生出来一般光荣。

苍天保佑,送算是有个小小子了,不愧对列祖列宗!

老太太哪里还能再按捺得住,把烟杆在袖子里一收,颠着三寸金莲冲进房去。

那孩子却不哭,刚生下来就能睁开一丝儿眼睛,黑亮亮的,咕噜转。

都说不哭的孩子泯顽难教,他日不是人中龙凤,就是亡命败家,不吉利啊!

婆子紧张起来:“艾玛,这小少爷他不哭!”

“打、打他,看他哭是不哭!”见床上产妇昏厥,老太太也顾不得忌讳了,掏出烟杆子打元宝嫩嫩的小屁股。

“啪、啪”

还是不哭。

再打。打到哭为止。

那拍打的声音,只听得鸾枝心肝儿抽疼,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伸出手臂:“别打我孩子,你们……没资格打他!”

“呜哇”

那孩子一听到她的声音,竟好似能晓得娘亲的苦一般,忽然哇的一声哭将起来。稚嫩的嗓音雄雄脆亮,底气十足……没白喂他好吃懒睡八个月,身体好着呢。

好小子,可能耐,一生出来就和自个娘亲……老太太皱着不说话,挥挥手命人把孩子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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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心思狠

鬼谷坡上,炙热阳光把干涸的土地烤得一片赤黄,热风扬起尘沙,连眼睛都被灼得红蒙蒙一片。杯水往地上倒去,还未晕开湿润,眨眼便化作一缕薄烟。热啊。热得魏五大汗淋漓,脊背上的衣裳湿却了好一大片。

坡角坐着一间简陋茶铺,旧木板拼成几张小矮桌,桌上放两碗茶水,清冷冷没有生意。老板是个独眼的老汉,听说年轻时是个江湖客,老了老了,就挑了个清静地儿金盆洗手。眼睛不看闲人,耳不听八卦闲事,管你是黑是白,只要交了茶水钱,随便你做什么他都缄口不言,很是个安全的交易之所。

苍老的手指端着茶壶过来,把茶水各续一碗:“客人慢喝。”

“谢老板。”沈砚青头戴青竹斗笠,着一袭青裳端端坐在矮桌旁,压低的帽檐将他清隽容颜遮挡,只露出一截线条精致的下巴,无端添出几许凛冽的味道。

魏五端起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咋着舌头往远处一看,只见对面坡上黄土飞扬,一骑黑影脚踮尘沙迅速掠近,那速度之快,有如暗夜旋风一般,眨眼就在跟前。连忙道:“爷,人来了!”

沈砚青站起身来拱手相迎:“江湖中人称鬼影燕三,果然伸手不凡!”

那人头戴黑纱斗笠,看不清脸,听见恭维也不回礼,只从怀中掏出来两沓册子:“想不到风声鹤起的沈老板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同样出乎燕某意料。沈老板要的可是这两本账簿?”

压低的嗓音,听起来应该三十出头年纪。

沈砚青接过手中,粗略将两本册子浏览,少顷眉头不动声色地凝起来……当初要的不过是祈裕马场的所有生意单子,想不到竟然还弄到他和老五瓜分的密账……呵呵,这倒真是一场极意外的收获了。

一双凤眸上挑,含笑致谢:“正是这两本。燕大侠办事果然不同反响,辛苦劳烦一趟,要多少银子请开个价。”

那燕三也不客气,伸出二根指头:“不管沈老板作何用途,扳倒姓祈的本是为民除害,不好多收银子。两万五。”

沈砚青让魏五给他三万俩银票。

燕三揣进怀里:“和沈老板做生意果然痛快!来日方长,今日先走一步。”微一拱手,一道黑影转瞬又掠地而去。

魏五咋着舌:“爷,咱家生意周转本来就紧巴巴的,为何还要多给他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