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只是依稀听说过他们的名字,没有真正的深入了解过。
他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待了二十分钟,门很快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进来。
那个男人有着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鹰钩鼻下头的嘴唇薄而细长,他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小偷是你?”
说第二句话前,他把一把锋利的刀放在了J的面前:“把手留下,自己剁。”
没有一点余地,也似乎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的必要。
J看着那把刀,嘴唇吓得发白,他想往后退,被一个手下按住肩膀站在了原地。
“敢偷卡特亚家族的东西,通常两只手都留不下,少爷是看你年纪小,才只要你一只手。”
“对不起……”除了道歉,J什么都做不了,他慌乱的喊着,恐惧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一塌糊涂。
“如果你让我们动手,就是两只。”手下声音冷峻的警告,高大的男人微微皱着眉,似乎为耽误这些时间感到厌烦。
J只能接过刀,几乎发抖着把他放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刀锋落在手腕上的时候,就将皮肤划出一道红痕,可就在这个时候
门被打开了。
爱莲娜,穿着永远漂亮的高跟鞋,永远婀娜的套裙,小腹因为怀孕隆起,导致下方有一颗扣子诡异的扣不上。
但她还是精心装扮了自己,卷发闪着光,混着甘菊一样的香水味冲了进来,她迷蒙着眼睛,没有酒精也沉溺在醉酒中:“J,你怎么还不回家?今天说好了要去看医生。”
手下们看见闯进来一个漂亮的疯女人有些错愕,大堂经理在后头哭诉:“抱歉,我实在没拦住,她又有我们酒店的黑金卡……”
J看见爱莲娜如同找到了救星,扔下刀朝她冲过去,可爱莲娜却从J的身边擦过,站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身边。
“席勒?”爱莲娜喊他的名字。
高大的男子转过头来,低头看这个不到自己肩膀的娇小女人,一瞬间就理解了人物关系:”他是你儿子?“
爱莲娜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茫然无措的J,但她只瞥了一眼,她海洋一样漂亮的眸子里全都是这一个鹰一样的男人:“是呀,我跟你提过一次,他长得很漂亮。”
“你的儿子是小偷,也很正常。”男人发出了一个嗤笑的音,瞥了爱莲娜一眼,爱莲娜如同一只漂亮的小猫一样在男人面前转了一圈:“我好看吗,席勒。”
“你怀了孕。”席勒看见了爱莲娜的小肚子,只略略的瞥了一眼,他说话时嘴唇几乎纹丝不动,仿佛一个出声的石像鬼。
“是的。”爱莲娜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但我没有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是孩子的父亲。”
J得以全身而退,他没有失去手,一个人出了酒店。
离开的时候外头正在下大雨,广场上的乐队已经不见,他的门童制服被扔掉,口袋里仅剩的十五块钱被母亲拿去点了一杯金酒。
她跟弗朗西斯进了房间,J试图抓住她的胳膊,十五岁少年的脸上写着不安和慌张,他想了许多措辞挽留他的母亲,最后只能说出一句:“你怀孕了,不能做爱。”
“超过三个月了,没有关系。”爱莲娜对J笑了起来:“席勒懂得怎么照顾我。”
她雀跃的进了酒店的套房。
男人魁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J听见了爱莲娜最后咯咯咯在笑。
他现在在雨里一步步往前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浅的伤痕在一点点结痂,他还得去下一家店打工挣钱。
他走过悠长的巷子,雨太大,路上的行人鲜少,隔壁蛋糕店里冒出来一只大狗看雨,对路过的J大声的叫。
“不好意思。”年迈的老奶奶对J鞠躬道歉,把大狗从外头拽进去:“它不是对你有恶意,它是喜欢人,看见谁来都很高兴。”
J转过身去,看见那只黑色的大狗吐着舌头,看见J过来拼命的摇着尾巴,J伸出手,它立刻把舌头卷了上来,将J的手甜的湿哒哒。
“它是德国牧羊犬,以前的军犬。”老奶奶很得意的介绍它:“几年前我屋子里起火,是他把我救了出来,他退役之后,我就收养了它,它一直陪在我身边,是个乖孩子。”
“狗会一直喜欢人吗?”J问老奶奶。
“会呀。”老奶奶揉着那只大狗的头,大狗呼哧呼哧的往外喷着热气:“你在隔壁餐厅打工吧?你可以多来看看它,它会一直喜欢你的。”
J一直去看它。
每天下了班,他都会跟德牧玩一会儿。这只看起来有点凶的狗脑子并不灵光,就算J不给他带东西,也依旧在他脚边打转,甚至偷自己家的面包递给他。
“不行,我不当小偷。”J轻声说,德牧就拱着他往座位上座,老奶奶从里面端出一杯茶,一碗蛋糕:“没关系,你吃吧,是它送给你吃的。”
老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天气好的时候,J就带着德牧去遛弯。德牧抬着自己的脖子,被J牵着绳子就疯狂的摇尾巴,它有着良好的血统和漂亮的线条,每次走在路上都有人侧目夸赞。
“这是你的狗吗?真漂亮。”路人的追捧让J有些得意,他会点头嗯一声,然后指挥德牧或站或坐,它每次都能听从指令,完成任务。
走到广场,J就坐在地上听乐队演奏,他买来一根热狗,德牧吃,他看,很多时候德牧都会呜呜的把热狗叼还给他。
“没关系,给你的。”他揉着德牧黑乎乎的狗头,只觉得手心里很暖。
但告别了蛋糕店回家,J还是要面对发霉的房间,只能发出声音的电视机,和斑驳的墙皮。
母亲已经走了一个月,这几年她常常这样,消失一阵又重新出现,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J对此有所担心,可担心也无从下手,只能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啃一块便宜卖的过期面包,算着母亲的产期。
她预计在九月生产,现在已经六月,西西里岛的夏天逐渐热了起来,他打开电风扇,风扇刚传来嗡嗡的响声,他就听见家里的电话响了。
他从床上弹起来接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他听了半天只听出来一个词:中心医院。
J疯了一样往医院赶,他终于在急救室见到了下体一片血的爱莲娜。
她倒在床上呻吟,两个护士才把她的身体按住,J看见血液从她的双腿之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他听见主治医生对他急促的质问:“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怀着孕,为什么要进行这么激烈的性行为?”
“我……我不知道……”J手足无措的摇头,只能问:“她怎么了?”
“先兆流产大出血,但胎儿已经成型了。”主治医生深吸了一口气:“搞不好就一尸两命。”
“两……两个……”J没办法完整的措辞,他感觉心跳快要冲破了喉咙,只能问出一个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