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连忙命几个丫头:“还不去薯条推文重新泡茶端来?用珐琅彩胭脂彩茶壶、朱漆三清茶诗茶碗,老君眉!”
许彦卿顿住脚步回看,与老太爷炯炯有神的目光相碰,遂勾起唇角拱手相谢,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爷爷。
“狗孙子!”老太爷暗骂,有些晓得怎麽回事了,敢算计他,这笔帐日后慢慢还。
敬过这盏茶,老太爷接吃这盏茶,桂喜入了宗祠族谱,便有扶正的机会,从此她生是许家的人,死是许家的鬼,插翅难飞,再逃脱不得。
几个伯母已上前来恭喜桂喜,桂喜一一答礼,瞧着满堂众人眉飞眼笑,她为甚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
奉茶诸事毕,桂喜随许彦卿回他的房,奶娘赵嬷嬷、大丫头湘琴、入画、染书笑迎过来行礼。
入房一眼便见那一大张紫檀金漆架子床,挂檐横眉皆细致雕缕着流云百福等吉祥纹案,被褥倚垫簇簇新。
她脸儿莫名发红,调转视线扫了一圈,果是高门大户富贵人家呀,纵是台上摆的一个珐琅墨绿壁瓶,两三竹节、三五叶、爬两只喷金阖翅虫,尽是精巧心思。
白玻璃青玻璃倒见过,这种磨砂的绿玻璃倒稀罕,她好奇地抬手抚过,觉得自己仿若那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难形容的凄凉凉之色。
许彦卿坐在椅上吃茶,看她先还挺高兴东摸西瞧的,怎就又怏怏不乐起来,待要说话,门帘子响动,是许锦探进半身回禀:“爷不是要去庆春园子麽,马车已备妥当!”
桂喜想想,径自走到他面前儿:“二老爷才挨过鞭子,背上不抹些金疮药就要出去麽?”
她以前也被抽过,晓得那样的鞭那样的力道,他定是受伤了。
第七十五章 守锁心(微H)
许彦卿摇首,指向靠墙紫檀云纹竖柜:“时已来不及,你替我寻件袍子罢,要往庆春园子与端王爷等几应酬,马虎不得。”
桂喜心思一动,却没说什么,去拉开柜寻了件宝蓝绣仙鹤纹的绸袍,伺候他换上,面对面扣襟前元宝扣儿。
她只抵他胸口,额前一齐流海轻触垂眸密黑的睫毛,秀气鼻尖小嘴朱润,眸光再往下,紧身白袄子丝光银泛,一朵牡丹红蕊恰耸在胸脯高翘处,开得艳盛,像极晚间被自己催情而舂血娇挺的乳尖,他便觉一股热流凝聚腹下欲唤醒沉睡青龙。
桂喜不经意抬头,看他眸光黯沉却欲念横流,想也不想抽出绞在白玉镯子上的绢帕,往他脸上甩去,许彦卿连帕带手一并握住再拥进怀里,抿起薄唇轻笑,低声道:“还没谢你今日鞭下勇救夫呢!”
桂喜挣脱几下反倒被抱得愈紧,想及他的背伤,索性僵着身不动了,语气闷闷地:“才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
精明如他,装什么糊涂。
“没关系!”许彦卿嗓音一贯的温和,神情平静,松开她朝门前走。
桂喜嚅嚅嘴站着,看他掀半帘要没影了,忽抓起搁在椅上的镶毛皮马褂追出去。
“老爷,姨奶奶.......”许锦出声提醒,许彦卿正要上马车,连忙收步,见桂喜跑过来,把褂子递他手里,喉咙吃了风有些沙哑:“绸袍不抵京城凉寒,您把这穿上,园子里烧火盆又太暖,到时再脱,只着绸袍刚刚好。”
许彦卿接过依言穿上,桂喜辄身要走,腕儿却被拽住,遂回首问:“你还要.......唔!”
话未完哩,却被堵住了嘴唇。
他亲吻的很灼烈,濡湿大舌撬开糯米白牙,去吸吮慌乱躲闪的丁香小舌,与她搅混歪缠个天昏地暗,彼此津液交换哺喂不休,喉咙吞咽不停,掺着茶叶甘涩及唇上胭脂甜香。
桂喜先还使劲推他,后便没了气力,晕沉沉意朦朦竟伸手攀紧他的脖颈.......
"二老爷不早哩!"许锦五指山捂住眼睛,却指缝大开窥得起劲。
年轻少年郎正是对男欢女爱起兴趣之时,他还想多窥会儿,可天色不饶人,再不出言提醒,待会端王爷那边不好交待。
二奶奶听得他声儿,狠推了二老爷一把,红霞满面地跑了。
“晚间要你好看!”唉哟喂,二老爷真是爱开玩笑,这会也不知是谁要谁好看。
他指指二老爷嘴角挂的一缕银丝,许彦卿手里攥着二奶奶拉下的落花流水撮穗天青帕子,面不改色地擦了擦。
他再指指二老爷腹胯间硬邦邦挺起,许彦卿索性不理,一手摁按迈进车厢里去,下帘,稍顷才嗓音粗嘎道:“还不走!”
桂喜回至房里,心怦怦跳着听马车轱辘圈圈渐远无声,再略站了会儿,才走至梳妆台前挨绣凳坐着,看着黄澄澄铜花镜里的自己。
夭桃扑面,一团春意什浓,唇瓣湿肿,被噙含的艳色欲滴。
怎能....怎能一副心猿意马的模样呢!
昨儿虽是圆房,同他有了夫妻之实,却终是不情不愿的。
玉林师兄、谢琳琅、四喜班子、南边老宅、老太爷,一幕幕若走马灯在脑里过.......
桂喜失神看着满屋的荣华富贵,与她不过是握手云烟,攥紧就散了。
许二爷亦如是。
第七十六章入席局
许彦卿下了马车,由伙计引领朝庆春园子深入走,沿回廊曲榭兜了半圈,才进至花木掩映一间房,他脱下镶毛皮马褂递给许锦,自己挑帘进房内。
已有几位客人在座聊闲,其中个起身朝他迎来,笑呵呵当胸一拳:“穿得倒精神!你纳妾摆筵竟不知会我,可还能做兄弟!”不是旁人,正是商场相熟陈钧楠。
许彦卿蹙眉闷哼,陈钧楠愣住又戏谑:“这般虚弱!可是被你那小骚货掏空了身子。”
许彦卿懒理他,给端王爷及另两三官儿作揖,早有一人站等给他行礼,却也是见过的,大武生乔玉林。
简单寒暄即落座,席不过才开,跑堂先给每人一碗炖嫩嫩的燕窝,端王爷有些不满:“酒还未吃,上这汤汤水水的作什?”
跑堂唬白了脸,广州都督陈全笑着开脱:“稍后玉林要唱戏,先给他润润嗓也好!”
端王爷这才不作响,另个江西知府张洪琛穿件夹棉袍子,烦热得浑身拱蚯蚓,苦恼说:“外头天寒我穿得厚实,不想房里却暖似春日。”
“看你就是穷乡僻壤呆惯没得见地的乡巴佬。”众人把他耻笑一番,才命个伺候的带他去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