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宛不明所以，轻轻点点头。

张主任叹了口气，“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得保证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我这份工作也来之不易，不想因为周谨言一句话给搞没了。”

黎宛向她保证，“你说吧，我不会跟他说。”

“好，我相信你。咱俩以前一起在京大上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老实人，根本玩不过周谨言。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周谨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事情得从你跟周谨言第一次见面说起，那完全就是他的蓄谋已久！他一看见你照片，立马想着法子想得到你了，可他多聪明啊，要什么不会自己说，反而让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出头，你都不知道那些招有多损，有多缺德！”

黎宛惊疑不定，“什、什么。”

“哎，你说大家都是打工人，谁会没事儿针对你呢？最多也就是让你多干点活，也没到欺负你、把你排挤走那种地步，这些全部都是周谨言指使着干的！他都不用直接说，姓马的那狗东西让我去干了，那我身为主任，只能照做，不然就丢工作了。大家欺负你的那段时间，都有五百块钱的餐补和蛋糕卡。我当个主任，不就是图个省心吗，你当时怎么就不多想想呢？我觉得我的话也传达的差不多了，可惜你什么也不懂。”

黎宛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小黎，我也是没办法，而且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些小恩小惠虽然算不上什么，但不花钱得到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你被排挤这是一个。还有你搬宿舍那次，这也都不用说了吧，你自己也怀疑过。你以为他是真的心疼你，让你住好房子吗？其实他只是不稀罕往你那边跑，你那环境不好，他不乐意在你那睡你。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你搬过去后，所有人对你排挤更多了吗？这不是他的意思还能有谁呢？他这样干，就是让你对他更加依赖。工作越不顺利，对他的依赖就越多呗。”

黎宛眼前有点花，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就清楚了，难怪了……难怪每次她被欺负后，周谨言就明里暗里劝她辞职，对她更好……

“本来以为能让你自己忍不下去走人，结果你不仅没走，还备考起来了，都知道你肯定能考上，所以周谨言就又不乐意了。姓马的狗东西很直接的跟我说，要是不把你弄走，我也别想干下去了，我怎么能直接逼着你走呢，结果你也知道了，就是小秦陷害你那次。你说我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让人陷害你干什么，还不是被逼的。”

黎宛心脏一点一点的缩了起来，她激动的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说，“我不信你的话……你，你撒谎……！”

“我骗你干嘛呢？你看他给你撑腰多威风啊，可是你都不想想，在现代社会，科技那么发达，侦查手段那么厉害，谁敢明晃晃的去陷害一个人啊？况且都知道你跟周谨言的关系！这些啊，全都是周谨言不乐意看你继续上班，干脆直接一步到位让你没脸干下去。这种损招也就只有他就干的出来了……”

第83章 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委屈？

“本来承诺的小秦她们不赔钱, 还有额外的一笔钱可以拿，结果你也都知道了，不仅没兑现，反而赔了一大笔钱, 真的丢了西瓜连芝麻粒也没了！你瞧瞧这是好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小秦她们走了后, 我还以为我能干到退休, 但没想到唇寒齿亡, 我也很快被赶走了，真让人够寒心的！”

黎宛浑身发冷, 四肢五骸都被一股愤怒、惊恐、无助填满，她难自禁的颤抖着，张张口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你说这有钱人都是怎么想的, 明明能直接追求你, 非得搞这些有的没的, 一般人真玩不过他们。”张主任摇摇头，“周谨言一个有钱有权的大老板，处心积虑搞那么多下作的手段，就是为了让你乖乖在家伺候他，说出去都让人感觉匪夷所思。可偏偏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就是想让你不上班，天天在家伺候他，把你当成小情人养着玩呢。”

她骂骂咧咧, “跟有钱人打交道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本来还想着捞点好, 结果连裤衩子都赔进去了！”

黎宛只觉得心脏一阵痛意, 仿佛有细密的针朝着她心窝子上扎。

她忍不住去想之前每一件事情的细节, 可无一例外，张主任说的这些完完全全跟那些被忽视的小细节对上了, 让人没法再去质疑她的话。

可是，这样的话，周谨言对她的“喜欢”又算什么呢？

她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欺骗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费尽心思只是拿她当花钱解闷的情人……怎么会有这种颠覆三观的事儿呢？

黎宛的视线慢慢模糊了。

张主任见她脸色不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本来我还挺嫉妒你拥有那么多，后来我也不嫉妒你了。大家有手有脚，稍微勤快一下就饿不死，谁愿意过这种没尊严的日子呢？”

黎宛抖着唇，一开口就哽咽的不成样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当然是不忍心看你跟个傻子一样，傻傻的被蒙在鼓里了。”张主任怜悯的看着她，“你也怪可怜的，好好的房子没了，马上能转正的工作也没了，以为遇到了真爱，结果被人当成情人玩。我承认，京大的事儿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我也是没办法，说白了，我也是个打工人，领导让我干，我不得不干，我知道事情缺德，但谁能有拒绝的权利呢。结果你看看，最后谁捞到好了，小秦她们欠了一屁股债，我也被辞退了，大家都付出代价了，这都是干缺德事的报应。”

“我还以为你早就跟周谨言断了，但你们还在一起，我觉得这些话还是得跟你说。你玩不过周谨言，太容易吃亏，而且他这种人也不会跟你结婚，不如趁着好的时候，多捞点钱，给自己以后的生活攒点积蓄。说你命好，碰见周谨言得到一大笔钱确实也好；说你不好，你没了房子工作也确实倒霉。听我一句劝，别对有钱人动心。”

黎宛眼圈已经红了一大片，她勉强撑起身子，拼命忍着想掉下来的眼泪，“谢谢……我走了。”

张主任也不拦她，只是摇摇头，看着她的目光很是可怜。

……

黎宛木着脸出了学校的办公室，整个人都丢了魂似的闷着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多久，最后在一个无人的公园椅子坐下了。

忍了一路的泪水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总是哭，那些坚强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委屈和眼泪。

她一点也不想哭，好像哭了就认输了，哭了就承认一切是真的了，可张主任的那番话直接打破了她心里的不安。

她知道和周谨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也总是觉得不安心不踏实，可她选择了自欺欺人，选择了相信他、依赖他。如今这番话，终于彻底打破了她那点可怜的幻想。

她知道自己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别信张主任的话，或许是她在欺骗她，在故意挑拨离间……这个时候，她应该相信周谨言，相信给她一切的周谨言，她或许可以直接去问周谨言，可无论结果怎么样，后果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怀疑的话一旦问出来，就注定会埋下生疑的种子，最后四分五裂，颠覆一切。

黎宛胡乱抹着眼泪，在此刻，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帮她分析分析，能给她出出招，能给她说些安心的话。

马上赶到过年，四处都是喜气洋洋，连路上的行人都高高兴兴，可黎宛只觉得那股寒意在四肢五骸怎么也挥之不去。

……

等到下午，黎宛还是去学校面试了。

她没法安静的独处，或许只有做点事情，她才不会一直想张主任说的那些话。

面试完后，黎宛也没有回去，她独自在外面晃荡到五点多，才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周谨言还没有回来。

黎宛看着客厅熟悉的一切，有点疲倦的想，这样也好，没回来也好。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周谨言，也不知道要不要去验证张主任的话，这样暂且不见面，给自己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也好。

一想到将那些话问出口，所带来的后果，她就恐惧不已。她承认，她没法承担那些话的后果。

黎宛去了卫生间，把浮肿的眼皮洗了洗，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哭过，然后就去准备晚饭了。

赶到晚上七点，周谨言回来了。

一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黎宛放下锅铲，自觉的迎过去，她尽量若无其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