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见过湿婆脸上露出这种比复杂还更为复杂的神情,我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他此刻是异常恼恨的。

至于他在恼恨什么?

我防备地将小奶娃抱得更紧,有些畏惧此刻湿婆那压抑恐怖到几乎能成实质的情绪。

可孩子却全然没有顾忌。

转过小脑袋似是挑衅地对着湿婆吐出几个鼻涕泡泡,然后又回过头,将鼻涕全部抹到我的胸口。

抹完了鼻涕,又开始找奶吃。

我本就没有奶水,这可怜的娃却天天寻着找奶吸。

平日里哭得可怜了,我偶尔还是会心软给他吸上两口,可惜的确是没有奶水,奶娃娃吧唧一阵依然饿着,就乖乖去喝牛乳。

此时眼看趴在我胸口的奶娃娃,肥短的手开始扒衣襟找奶吃,我顿时胀红了脸。

本还是大敌当前的戒备,变成了手忙脚乱地哄娃。

我着实还没有在带娃方面熟能生巧,和奶娃娃抢夺了一阵衣襟未果,小奶娃吹着鼻涕泡泡,小嘴一张,“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这一哭是惊天动地,恨不得方圆百里,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的存在。

湿婆盯着我和奶娃,似魔怔了一般,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而那被晾在不远处的乌摩,终是耐不住没人搭理,不甘示弱地走了过来。

“咦,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好可爱啊。”

第六百三十八章赠物

乌摩还未走近,就神色惊喜地看向我的孩儿。

我瞥了她一眼,喜悦是真,但赞美是假。

她步态柔弱地走过来,似乎忘记了曾经与我的不待见,直接就想凑到我的身前,去细瞧我怀里的小奶娃。

“离我远点。”我冷冷开口,毫不犹豫地向旁挪开两步,与这白莲花和沙雕天神保持距离。

乌摩似没想到我会直白到这般不留情面,她一瞬悻悻,但立刻又恢复了那副无辜的模样。

她走到湿婆身边,又站成了一个他两一对的亲昵姿态,似是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花怜公主,这、这不会是你的孩子?”

我冷冷眯眼,没有理会。

此时湿婆挡我去路,我真想强行破开屏障,与他动手。

但念及孩子和身处雾之森这个敏感的是非之地,我不愿意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我正琢磨着如何让这碍眼的二人速速消失,那厢乌摩见无人搭理,再度换了个方式引起我和湿婆的注意。

“啊……没想到花怜公主都有了孩子,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现下可有在这雾之森里?”

乌摩一提起孩子的父亲,湿婆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那艰难压抑的怒火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一转头就盯着乌摩,目如寒冰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乌摩一愣,似乎从未见过湿婆对她这般不留情面。

是立刻就红了眼眶,樱唇微颤,哽咽道:“我、我只是十分羡慕花怜公主。”

羡慕?

她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生的又不是湿婆的孩子!

然而我却低估了这白莲花高明的暗示功夫,在没有对手搭戏的情况下,也能行云流水地自唱自说

“花怜公主身份高贵又神通强大,能让她心甘情愿孕育孩子的定是一位十分高贵的人,只是这等喜事,我常住在圣山,实是孤陋寡闻了没有听闻,乌摩现在给花怜公主和您的丈夫道喜,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乌摩目光真诚地看着我,一番话滴水不漏,实是挑不出错处的厉害。

可我几乎不用想,就能听懂她的话外之音,真想仰天长笑,将怀里的孩子一摔,大声为她鼓掌。

且说这六道之中,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婚嫁之事,都会遵从族中规定行事。

越是有头有脸的大族,就越看中繁缛礼节,比之人道的规矩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拿阿修罗皇族来说,不论私底下如何放荡行事,一旦涉及嫁娶成婚,那规矩都是一套套的,就连强势如罗睺想一反族规娶我,那反对者都是前仆后继,直到今时今日都还没有完全消停。

若某个大族中真有了未婚先孕的事情,不是被族里囫囵遮掩速速成婚,就是受人嘲笑被人鄙夷。

而现在乌摩的话外之音,不外乎就是讥讽我未婚先孕,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丈夫,毕竟以我的身份如果真的和谁成了婚,定是六道皆知的事情。

她这一番话,强调了几次孩子的生父,似乎颇为笃定,这孩子的爹定是个不入流的人物。

我冷冷地看她唱作俱佳,不予回应。

实不想与这虚伪作态的女人虚与委蛇。

乌摩似乎没想我竟如此油盐不进,这故意戳心窝子的话,竟都激不起我半丝反应,很快那“真心诚意”祝福我的神色就有些绷不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更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乌摩还未来得及继续她那一番恭贺之辞,站在一旁的湿婆反倒像个炮仗一样,瞬间被点燃了怒火。

“我已经叫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