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坐在旁席的释迦,微微颔首道:“见过大人。”

闻言,释迦掀眸看着我,银色的瞳眸莫测高深,半晌,他缓缓开口,道:“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不错。”

“咦?你们认识?”吉祥天敏感地察觉到释迦话中的不寻常,她看着我俩,十分诧异。

面对吉祥天探寻的目光,我只得再次僵硬点头,略略思索了一下,三言两语地解释,“初来乍到之时,承蒙天帝收留。”

我与释迦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纠葛,不论是他以其他身份别有目的的接近,亦或是在紫竹林看着湿婆对我痛下杀手袖手旁观,都已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如今的我,再面对他,已没了往昔懵懂的爱意和被欺骗的愤怒悲伤,只有一声叹息,一句遗憾。

我淡淡地笑着,也许是生命将尽,以往解不开的结,突然解开了,看不开的事,也看开了。

而释迦看着我,眼中却充满变化莫测的光影,相较于我的平和,他的气息变得愈发凛冽,寒冷得让人想退避三舍。

吉祥天察觉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轻笑着为我斟了一杯酒,“既然曾蒙受照顾,敬一杯酒也不为过吧?”

我微微颔首,举起酒杯斟酌了一下,道:“过去,不论怎样,都感谢大人的收留,如今,花怜已寻回家人,从今以后只想与家人安身立命,不问世事,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语闭,我不待释迦反应,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的释迦听着我的话,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垂下瞳眸轻道:“家人?”接着他一声冷笑,抬手将杯中酒饮尽。

看着释迦冷淡的模样,我呐呐地放下杯子,亦不再多言。

“猫儿,过来倒酒。”那厢毗湿奴突然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我看了看吉祥天和释迦,轻道了声“失陪了”,便提起裙摆回到了毗湿奴的身边。

看着我乖顺的模样,毗湿奴满眼笑意,他满意地摸摸我的头,就像在摸一只小宠物。

虽是突然叫回了我,然而毗湿奴与释迦并未再有交流,恰逢此时,席间分别又有人来敬酒,原本尴尬的气氛被迅速冲淡。

酒过三巡,宴会已到高潮,台上舞姬曼舞不断,台下美姬穿梭服侍,这里虽没有靡舞之宴那般肉欲糜烂,却也充斥着香艳的浮华。

而吉祥天,则颇为享受宴席的热闹,她即有着交际花的能力,也有着尊贵的气质,更隐隐怀着女王的气势,这样耀眼又美丽的人儿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主导了整场宴会的氛围。

从席下回来的吉祥天,已有三分醉意,她走到我与毗湿奴的身边,突然开口道,“妹妹,明日随我去善见城玩儿吧,我与天帝神妃坦桑交情甚好,已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我与毗湿奴均是一愣,再看释迦,他显然听见了吉祥天的话,正抬首看着我们。

“善见城正直大祭完毕,有诸多事项需要收整,岂好叨扰。”毗湿奴皱着眉头,警告地看了吉祥天一眼,语间带着明显的拒绝。

“大祭已毕,收尾事小,无妨。”释迦清冷的声音传来,竟是愿意我们前去。

“那吉祥天独自前去即可,花怜”毗湿奴话刚说一半,我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袖子一拽,他疑惑回眸,却见我眼中别样的神色。

“大人……我想去。”我鼓起勇气开口,眼神坚定地直视着毗湿奴,手心却冒着冷汗。

我的忤逆,让他的面色愈发阴霾,顾不得场合,我赶着在他开口明确拒绝前,倾身向前,贴近他的耳旁,压低声音道:“大人不是想表达诚意吗?如不给我机会使用那物,我怎知大人的诚意是真是假?”说完,我迅速退回一旁。

我的话让毗湿奴明显愣了一下,他抿着唇,妖艳的眸中似有怒气翻腾,不过短短数息后,他盯着我阴沉地笑了起来,然后他起身将我揽入怀中,一手执起桌上的美酒,仰头喝下又哺入我的口中

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放浪形骸,那一口喂来的酒让我不小心呛得一阵猛咳。

毗湿奴轻拍着我的后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吉祥天和释迦,开口道:“若没给天帝添麻烦,我的圣女便去叨扰几日吧。”他的语气有几分不情愿的别扭,话语更是暴露出赤裸裸的占有欲,硬是让人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咳得岔了气的我好不容易缓了下来,才发现自己咳得全身通红,我睁着泪雾迷蒙的眼儿,看着席上众人,此时吉祥天正面颊绯红,眸光泛水,眼含异色地看着我,听到毗湿奴的话,她收回视线低低一笑,“如此甚好,姐姐定当好好照顾妹妹。”

闻言,毗湿奴的眉头蹙得更紧,显露出几分心浮气躁。

而我却后知后觉地才想到,靠,吉祥天不会半路咔嚓掉我吧!

目光偷偷看向释迦,却与他的眼眸撞个正着,他看着毗湿奴抱着我不断调笑饮酒,眯了眯眼,移开视线,自顾自地继续饮酒。

我表面不露,内心却十分激动,方才激将毗湿奴的话并非是借口,没有任何神通的我一直都是花葳的累赘,如果能够帮他解除坩青九眼天珠的封印,即便有朝一日我天人五衰,他亦不会无依无靠。

我思绪翻腾,不知不觉地喝了更多酒,脑袋愈发昏沉,最后我靠在毗湿奴身上迷迷糊糊地睡去,连宴会多久结束都不知晓。

第一百三十四章做客善见(一)

第二日清晨,我头昏脑胀、浑身酸痛地跟着吉祥天乘坐神辇前往善见城。

一路上,吉祥天看着我一脸菜色,有气无力的模样,一阵关切,我蔫蔫地敷衍着,哪敢给她说实话,只得推说昨日饮酒过量,身体不适罢了。

她不知,昨夜我几乎一宿没睡,同样一宿没睡的还有毗湿奴。

毗湿奴气愤我的意欲离开,更记恨我的狡猾,却又想要向我证明他所谓的诚意,所以夜宴上他在我的激将下矛盾地松了口,可事后左思右想都不顺那口气,于是昨晚,我几乎被他撒气地做死床上。

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姿势和脸红心跳的道具我已不堪再细细回想,他将我从醉酒状态做到清醒,又从清醒做到极度困倦,我的尖叫哀求和奄奄一息都不能遏制他野蛮的欲望,借着酒意,毗湿奴是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将我再次吃干抹净。

就连今天早上,他也是一副没有消气的模样,只是临行前特意叮嘱我莫与吉祥天过从甚密,坩青九眼天珠解除封印后他自会前来接我。

靠着椅背,我闭目养神,思索着毗湿奴的话,奇怪为何不提释迦,反而特意交代与吉祥天保持距离,到目前为止,吉祥天并未对我表现出任何敌意,难道是敌人隐藏太深?

我胡思乱想着,那边吉祥天见我精神不佳,也未再攀谈,没过多久,一行人便从云端到达了须弥山顶的善见城。

从高处俯瞰,善见城仍是一派繁华祥和、歌舞升平之象,想着不久前我才在这里与花葳和卡卡分别,短短数日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他们也许还在某处焦急地寻找着我,但我现在却不能去寻找他们,坩青九眼天珠,我一定要帮助花葳解开封印。

神辇落地,已有一群侍人在殿前等候,吉祥天依旧是那般高贵得体、大方美丽,她亲热地挽着我,在侍人的接引下进殿。

释迦没有出现,我暗暗松了口气,却也有点失落,看着眼前熟悉的宫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推说了身体不适,提早去了安排好的寝殿休息。

昨晚的过度劳累,让我沾了枕头便睡过去,醒来时日已中天、过了午时,我伸了个懒腰,下床对镜整理了一下衣衫,正准备去殿外走走,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只见两名仙侍手捧银盘进入殿内,她们见我已醒来,放下银盘道:“圣女醒了,这是帝释天大人吩咐奴婢送来的醒酒汤,请趁热喝下吧。”

我愣了愣,点点头,坐在桌前,喝下了那碗已是只有淡香的无味汤药,脑中的胀痛瞬间减缓了许多,我再拿起另一个托盘里的蜜饯放入口中,昨夜醉酒苦涩的味蕾,瞬间也舒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