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跑不掉了,沈峭坐在床边,这么想。

第二天一大早,程斯蔚被脸颊上湿凉的触感弄醒,半梦半醒地睁开眼,视线里是阿百巨大的黑脸,吓得程斯蔚大声骂了句脏话。阿百完全听不懂好赖话,大概还以为程斯蔚在夸她,吐着舌头来回舔程斯蔚的脸。

程斯蔚拽着阿百的两条前腿,扭头冲着门口大叫:“沈峭!你家狗子在发疯了!”

没人回应。

在床上愣了两秒,程斯蔚下床往外走,下过雨的天空一片清亮,塑胶地上水渍还没完全干,映出大片积云。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有人,程斯蔚站在外面,低头看身旁的阿百。

十分钟后程斯蔚才想到去看手机,果然在上面看到了沈峭的信息,发送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之前,信息内容依旧简单:我出去一趟,锅里有烧麦。程斯蔚重新走进厨房,掀开锅盖,热气扑在脸上,白色碟子里整齐地放着五个烧麦,用热水保温。

阿百又在蹭他的裤腿,程斯蔚端着盘子往外走,顺便给阿百指了指她的碗:“你自己碗里有吃的啊,怎么什么都想跟我抢。”

早晨七点,程淑然在露台做普拉提,一整套动作刚做到一半,身后传来敲门声。程淑然翻身从器材上下来,冲着门口人点点头,年叔推门进去,手里拿着张银行卡。

“刚刚保卫室的人让我去取的,说是不到六点就送过来了。”年叔把卡放在花架上,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说希望以后您尽量不要再去找他了。”

程淑然抻了抻手臂,顺手抽了张纸巾,倚着栏杆擦脸上的汗。

“年轻的时候,都觉得尊严最值钱,但是值钱的尊严都是有钱人的。”程淑然抬起头,看着远处林立的高楼,淡淡地笑了一下,“穷人的自尊心,一文不值。”

年叔站着没接话,程淑然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难听,但的确是事实。如果换做她是沈峭,这笔钱她一定会收下,哪怕不投资,买些理财产品也是可以的,毕竟人首先要活下去,才能去谈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他昨天回来了吗?”程淑然问。

“没有。”年叔说,“那边人说,沈峭一大早就离开狗场了……要去接少爷回来吗?”

“不用。”程淑然把纸巾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脚踩上踏板,低声说:“他自己会回来的。”

第70章

十月中,东临市新区最大的那片地招标结束,东临本市的开发商全部落选,中标者为源城的程氏置业集团,当天就有电台节目与程氏女主人进行电话连线,问到关于东临的那块地,程淑然只是笑,接着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运气比较好。

程淑然的商业版图开始向东扩散,这相当于从别人的碗里夺食,这中间会出多少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别的不说,我是真佩服你妈的魄力,一般人肯定做不到。”贺莱合上手机,“反正我是做不到。”

林峥写完报告总结,接着贺莱的话说:“你做不到挺正常。”

贺莱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林峥迅速开启下一个话题,他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程斯蔚,开玩笑似的问他:“不过你家生意都做成这样了,怎么保镖还出来接私活啊?”

程斯蔚的半边脸从手机后面露出来,林峥跟他对视几秒,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挑挑眉问他:“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程斯蔚坐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着膝盖。

“林娅迎下个月要订婚,本来也没必要这么急,但我爸算了算八字,下个月不订估计就得挨到后年――”

“――说重点。”程斯蔚打断他。

林峥看他一眼,说:“排场搞得挺大的,就在安保公司挑了几个人,林娅迎那人你也知道,安保人员也不能长得太磕碜,拿过来的每份资料她都看,然后就在里面看见沈峭了……不过资料上他不叫沈峭,好像叫肖什么来着。”

“肖山。”贺莱在旁边接了一句。

“对。”林峥靠着椅背,安静片刻,才转头问贺莱:“你怎么知道的?”

“他也在我家那儿干过,金融公司,当时就叫这个名字。”

林峥点点头,重新看向程斯蔚,停了一会儿才问他:“林娅迎对上次的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把沈峭留下来了,你要是不想让他去,我就去给她说一声再换个人。”

“他是我家保镖,又不是卖给我了。”程斯蔚笑了一下,“凭自己本事赚钱,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话说完,程斯蔚重新躺回沙发,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林峥有些惊讶地挑挑眉,侧头对上贺莱的视线,贺莱朝他做了个口型:是不是有点怪。

一开始他们没怎么在意,只当是程斯蔚和沈峭年龄相仿,加上程斯蔚本身朋友就少,和身边的保镖关系好点也正常。林峥第一次觉得奇怪,是因为那次程斯蔚对林娅迎的男伴发火,哪怕是不希望自己的保镖被别人支使,像程斯蔚这种左右逢源的人,他的反应有点过大了。

就像贺莱说的――只要事儿跟那个保镖沾点关系,程斯蔚就像个炸药桶。

见程斯蔚不说话,林峥错开话题:“前女友订婚你去不去啊,去的话就给你排座位了。”

“去。”程斯蔚拿着手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落地灯上,“为什么不去。”

坐了没一会儿,程斯蔚拎着书包往外走,林峥跟贺莱没拦,直到程斯蔚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前,贺莱才搬着他的坐在林峥旁边,小声嘟囔:“真的太怪了。”

“是有点。”林峥双手撑在脑后,想了一会儿,继续道:“但是又说不上是哪儿怪。”

走到校门口,程斯蔚看见倚着电线杆站着的沈峭,垂着头,过长的黑发遮住眉眼,沈峭看起来很疲惫,天边很低的云层看像是随时都会把他吃掉。就连程斯蔚走近,沈峭都没发现,他半阖着眼,胸口轻微地起伏。

程斯蔚站在沈峭面前看他,过了几分钟,沈峭才睁开眼,看见视线里那双球鞋怔了怔,接着十分缓慢地抬起头,动作让程斯蔚想到运行速度很慢的扫描仪。

沈峭看着程斯蔚,他思考了半天用词,但最后说出口的只有四个字:“我睡着了。”

“我知道。”程斯蔚笑了出来。

“你没戴帽子。”

“嗯。”程斯蔚说,“最近吃的药还挺管用的,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敏感了。”

沈峭点点头,但还是站直了一些,确保程斯蔚站在他的影子里,程斯蔚低着头,盯着两个人快要碰到一起的鞋尖,小声说:“我们走走吧?”

其实不用问程斯蔚也知道答案,沈峭从来不会拒绝他。

顺着笔直的街道往前走,路边有不少推着小车叫卖小食的推车,最近入了秋,街边卖糍粑的人很多。在路过一个推车时程斯蔚多看了几眼,沈峭就停下来,问他要不要吃,程斯蔚站着没说话,沈峭还是那么有耐心地等。

“算了,太粘牙。”程斯蔚皱了皱鼻子,接着说,“万一把我刚做的烤瓷牙粘掉多尴尬。”

沈峭很明显地愣了两秒,紧接着露出很淡的笑容,程斯蔚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于是他们两个同时把话说出口。

“又在逗我。”

“又在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