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程斯蔚把好久没动的酒喝掉,呛人的辣顺着喉咙直接冲到胃里,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阵毫无由来的酸,程斯蔚低头咳了几声,陆丰在他对面笑。一瓶酒很快见底,陆丰跟程斯蔚聊了很多,包括沈峭最喜欢的阿百,为了一瓶汽水跟父亲吵架的沈峭,还有二十岁被迫去相亲,当场黑脸的沈峭。

程斯蔚后来几乎笑瘫在桌上,他听得上头,陆丰讲的也上头,喝完最后一杯酒的时候,陆丰朝他靠近一点,昏暗的烛光照亮他右脸上微微凸起的疤痕。

“我给你说个你更不会相信的。”陆丰冲着程斯蔚挤眉弄眼地笑笑,问:“你知道沈峭十九岁生日许的什么愿望吗?”

斯蔚扒着酒杯摇头笑,说:“不知道。”

想了一会儿,程斯蔚又补充说:“不过他这人,适合开个夜店,或者当个赌场老板。”

“上大学。”陆丰吐出三个字,程斯蔚愣了一下,陆丰对程斯蔚这种呆滞的表情很满意,他低头点了支烟,吸了一大口,伴随着吐出的白色雾气,程斯蔚听见陆丰说:“沈峭十九岁的生日愿望是,想要上个大学。”

真的喝大了,程斯蔚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他完全不记得昨天是怎么回来的。记忆的最后一秒,是他倒在阳光房里,阿百用磨出茧的爪子推他的脸。

拉开窗帘,大片刺眼的阳光投射进来,程斯蔚闭眼别过头,顿了几秒把窗帘重新拉上。简单洗漱了一下,程斯蔚推开门下楼,楼梯走到一半,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程淑然,穿着香槟色睡袍,头上包着一个毛巾。

“醒了。”程淑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早饭陈姨收走了,等着吃午饭吧。”

“嗯。”程斯蔚走下来,坐在程淑然对面,笑笑说:“反正我现在也不怎么饿。”

程淑然把手机放下,捋了一下落在脸颊上的湿发,声音很轻地说:“昨天下午林娅迎来家里找你了,我说你在学校,但她说你上完课就走了。”客厅的冷气开得小,程斯蔚穿着长袖上衣,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出汗。

他没接话,因为程淑然并不需要答案。

“快要考试了,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先放一放。”程淑然的手机亮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站起来往书房走,准备关门的时候,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跟他说:“林娅迎说要你陪她去国外比赛,我拒绝了。”

“哦对,买的新药忘在车上了,你自己拿。”

程斯蔚还没来得及回答,程淑然转过身,消失在书房前。

喉咙有点干,程斯蔚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仰头猛灌了小半瓶,拧上盖子放回去。从他被诊断出有紫外线过敏症之后,程淑然带他去找了好几个医生,但出的治疗方案都大同小异。

其实好不了,不过除了见不得光之外,并没有对他造成困扰。

程斯蔚往地下室走,下了十阶台阶,面前是深蓝色的推拉门,对面的门紧闭着,是沈峭的房间。程斯蔚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转身打开车库门,带着淡淡潮湿霉味的空气涌出来。走了两步,程斯蔚才发现他忘记问程淑然她开得哪辆车,而且他也没拿车钥匙。

他不想去敲书房的门,于是只能一辆一辆车找,脸贴着副驾驶车窗往里看。

没有、没有、没有……

绕过皮卡,程斯蔚弯腰往那辆蓝色的跑车里看,车窗贴了防窥膜,再怎么看也是一片黑。正打算放弃,程斯蔚突然听见细细碎碎的动静,他愣了愣,往后撤了一步。

四五秒之后,一个人从车底下滑出来,穿着黑色背心和工装裤,手里拎着一个扳手。程斯蔚垂着眼,看着躺在板车上的沈峭,他的指节又绑上了白色绷带,脸颊上沾了灰,创可贴歪歪斜斜地贴在眉骨上。

沈峭收起扳手坐起来,手搭在膝盖上,跟程斯蔚对视几秒之后,跟他说:“你没戴帽子。”

第19章

“最近都没见你人。”

沈峭点点头,他站起来,把扳手丢进墙角的黑色旅行袋里,停了停说:“太太要我出去办点事。”

“每次见你你都挂彩。”程斯蔚说完,沈峭转过头,眉毛轻微上扬,表情透露着疑惑。程斯蔚指了指他的眉骨,说:“上一次是耳朵。”

沈峭没说话,弯腰重新整理起旅行袋,宽松的上衣随着动作往上掀,露出一小节窄瘦的后腰,腰窝若隐若现。程斯蔚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后说:“下午有课,你送我。”

“好。”

对话结束,沈峭还在整理工具袋,程斯蔚站在他身后,看见他的手肘上蹭了一小片黑色汽油。几秒钟之后,沈峭拉上袋子拉链,在即将转身的那一刻,程斯蔚迅速转身,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程斯蔚刚走到客厅,就意识到他完全忘记拿药这回事,但这会儿实在不想再拐回去。程斯蔚对自己有点恼火,回到卧室,程斯蔚瞥了眼床上亮起的手机,是贺莱。

“你妈没说你吧?”贺莱那边有点乱,信号也不太好,程斯蔚把听筒从耳边移开了一点,低声唔了一句算回答。

贺莱松口气:“昨天林娅迎来找你,我说你有事儿回家了,后来听林峥说她直接跑你家去了……不过你妈没说你就行。”

卧室里的窗帘还拉着,遮光效果很好,房间里一片昏暗。程斯蔚坐在床上,听电话那头贺莱讲昨天在图书馆遇到的漂亮女孩,一头栗色卷发,深灰色美瞳,鼻梁上有一个小痣。程斯蔚这边听着,低着头,用脚把床边歪掉的地毯一点点摆正。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踢歪的,明明下面有防滑垫,视线上移,程斯蔚看着床头柜边缘。这个床头柜在别墅存在的时间应该比他还要久,从他搬进来的时候,这个床头柜就在了。边角很尖,他起床的时候总是不小心割到手臂,当时他想要换,但是被程淑然拒绝了。

“下次小心一点。”程淑然是这么跟他说的,这个告诫蛮有用,只要足够小心,确实就不会受伤。

但现在,很明显有人没有那么小心。

程斯蔚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对准床头柜的角,上面有一道已经凝固的深红色血迹。

“喂喂喂,程斯蔚你在没在听啊。”贺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程斯蔚嗯了一声,左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一下那片血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贺莱说:“听着呢。”

中午陈姨做了一桌菜,程斯蔚下楼的时候,陈姨笑着招呼他下来吃饭。书房门还关着,程斯蔚走到沙发边,有些抱歉地说:“贺莱约我去图书馆复习,我估计没办法在家里吃了。”

“多少吃一点啊,早上就没吃。”陈姨说,“我专门做了鲍鱼红烧肉。”

“贺莱已经等我好一会儿了,要不留点给我,我晚上回来吃。”程斯蔚去拿书包,再转身的时候发现陈姨正用围裙擦手,说:“那我去帮你叫小沈。”

“我去吧。”程斯蔚拎着包快跑几步挡在陈姨前面,笑了笑,“我自己去就行。”

陈姨点点头,又回到餐厅。

推开门,程斯蔚往下走,到沈峭房间门口,他发现门没关,虚掩着露出一道缝。程斯蔚收回准备敲门的手,在门口站了几秒,程斯蔚俯下身,手撑着门框,眼睛一点点贴上去。缝隙太窄,光占据大部分视野,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清。

程斯蔚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沈峭站在门内,垂着头看他。

“我要提前去学校。”程斯蔚站直身体,视线停留在沈峭的眉骨上,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去开车吧。”

如果是别人,应该会问一句‘你趴在我门口干嘛’,但那是沈峭,只会点点头,然后走到车库去开车。程斯蔚看着沈峭消失在走廊,又站了一会儿,抬脚往车库走。等程斯蔚走过去的时候,沈峭正在倒车,透过车窗,程斯蔚能看到男人英俊的侧脸。

车开到面前,程斯蔚拉开车门,发现座椅上放了一包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