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中知道底细,便偷着跑出来,寻他吃了顿酒。两人商议了,觉得此事可行,狗胆上来,便真行起事来。

巧月这边右眼皮蹦蹦挑了几天,贴了红纸片儿,可也不管用,正坐在炕头和她男人说,别是有什么祸事了。她男人那个猴崽子,猴上来添了一口,说这样管用,巧月抬起脚来,一脚踹开他,两口子正在这边调笑打闹,就听院里啪一声响动。

两口子吓了一跳,忙开门出来,见院墙那边白乎乎的一个东西,从墙外头仍了进来的。巧月男人骂了一声,开了门左右瞅了瞅,见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啐了一口。

回来,却见巧月脸色有些发白,刚要问怎么了,巧月忙着推他,让他套车,说是得回如意馆去,她男人不敢耽搁,巧月略收拾了,就进了安平王府。

今儿轮不上她当值,谢桥刚沐浴了,就见她风急火燎的跑了来,刚要问她这时候来作甚,就见巧月脸色凝重,遣退了身边的人,把包着石头扔进来的白绢,拿出来给谢桥。

谢桥展开一瞅,不禁脸色阴沉。白绢上就两行字,若想瞒下昔年丑事,于三日后,带着一万两银票,送到东郊的树林子里来。

讹诈,这事儿对方做的并不缜密,加上谢桥和巧月早有防备,略一想,就知道是那个柳郎中的起的事,倒也想不到他敢这样大胆,想来是勾结上外头的人,想着敲一笔横财,可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他一个小人敲竹杠。

可这事说起来,还真不能声张,关系着伯爵府的体面,伯爵府如今这脸面可丢不起,和皇家沾着姻亲呢。

打从公主下嫁了,就连大老爷二老爷,和两位荒唐的堂兄,都收敛了不少。想来是祖父下了严令,他们也知道些轻重。这事要是翻出来,公主的面子可往哪儿摆。

谢桥觉得这事她办不了,便打发了巧月先回去,等着秦思明回来,和他细细说了这事。

思明一听就大怒起来,这可是,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真有这样无法无天的。听谢桥说,没准是那个柳郎中使得坏,思明点点头恨道:

“可是说的,那个郎中我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目光闪烁,绝非善类,父王也不喜他,偏大嫂,像供佛爷一样的供奉着,还巴巴的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了过去侍奉枕席。原先我瞧着兴许还有点本事,可你瞧这些日子,大哥竟是不见好了,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如今我也不管他们那院子里的事,免得惹一身骚。可他敢冒犯到我身上,可就饶他不得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便妥帖了。”

谢桥点点头,撑了撑后腰,如今肚子大了,坐久了,腰就酸疼的不行。思明忙拿了个迎枕,垫在她身后让她倚着,给她轻轻揉了揉,另一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忽然手下一动,秦思明吓了一跳,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抬起手来,傻子一样的惊呼:

“他,他动了,桥妹妹,他动了”

谢桥白了他一眼:

“他是个活物,当然会动了”

秦思明楞了半响,又把脸轻轻贴在上面,咚......弹了他的脸一下,秦思明笑道:

“这指定是他的小脚,踹我呢”

说着摸摸谢桥的肚子认真低声严肃的道:

“不许踹我,我是你爹”

谢桥咯咯笑了起来。

张妈妈领着人进来摆饭,听着二爷说话,不禁笑道:

“二爷和他说话,哪儿能懂,等他出了二奶奶的肚子,您再教他才是”

暖月在一边嘟嘟嘴道:

“妈妈这话差了,咱们姑娘说了,这时候和小主子说话,他也是知道的,姑娘不就常常给她念诗,还让妈妈给她弹琴听”。

张妈妈摇头笑了,自家姑娘一向如此,什么事都自有一套古怪的道理,虽说闻所未闻,可经了这许多事,张妈妈倒也信服了。

秦思明略略扫了暖月一眼。

吃毕饭,洗漱了,两口子坐在炕上吃茶,秦思明才道:

“我这儿也正有一事和你要商量,我那随从双福,你是知道的,前几日私下里和我说,瞧上了你身边的暖月,说是想讨了去,你的意思呢”

谢桥倒是笑了:

“我这里可不正愁呢,身边几个丫头都大了,说到根儿,暖月真真是我从小的丫头,情分和巧月几个又不同,且她心机不深,我还真怕她跟了个混账男人,将来受了委屈。你身边的那个双福,倒是个不差的,横竖以后在我身边不远,也能照顾着些。待我明儿,我私下问了她,再回二爷的话可好”

秦思明听她这话说的俏皮,灯影儿下,一双剪水眸子,含着笑意,说不出的晶亮闪烁,珠圆玉润的脸颊,白腻腻,玉盈盈的,透着光,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衣裳,有些瘦,紧紧裹着越加丰满的身子。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别样的风情,不禁心神一动,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谢桥脸一红,斜斜瞪了他一眼。

秦思明眼睛一亮,扶着她起来道:

“天色不早了,咱们安置吧,春枝入画……”

番外十四 一件事引出惊天祸

谢桥也没想到,不过一件小小的讹诈,最后却引出了如此惊破天的大丑事。

钱昌文自是不会亲自出马,思来想去,还是许给了银子,找了江湖上的人,干这事,江湖那些个亡命徒一样的人物,无法无天惯了的,有银子就干。

不想,直接落尽了秦思明的套子,一网打尽,下了大牢,一审才知道,这里头不止讹诈这档子事,前面秦思义被打,也是钱昌文,花银子买了江湖人干的,为的不过就是争风吃醋。

事情败露,柳郎中不知道怎么得着了信儿,仓惶跑了,跑到了通州港,没上船,就被官兵逮了回来。

事情彻底翻出来,也瞒不住,上达天听,皇上震怒,三令五申的不许官员狎妓,可就在京城,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出了这么档子大丑事,争风吃醋,买凶报复。。

况且,钱家和宗室还挂着姻亲,这样混账的人,怎么能做官,怎样做的官,天下的官儿,要都是钱昌文这等货色,那何以治国,何以治民,当严查严惩,此风不可长。

皇上这一下旨,不止钱家,就是当初帮着捐官的慕容家,都跟着牵连上了。

钱昌文罢官抄家,交大理寺择日再审定罪,柳郎中这事,秦思明倒是隐了下来,毕竟中间牵扯了伯爵府的大老爷和春枝,可私下里,宝树和太子都是知道的。

宝树气的不行,暗暗埋怨他爹荒唐,干出这等没脸的事,还亏了谢雅早早去了,不然这事可还要牵连上大公主府。

太子那边关着思明和他的面子,还有太子妃也是谢家出来了,自然会向着伯爵府,可大公主府那边,可就不见得了,翻出来,传出去,伯爵府的体面可往哪儿搁。

虽说瞒下了,宝树还是私下里知会了祖父,老爵爷气的险些厥过去,下决心管束谢族底下的子孙,以免荒唐出了格,引来灭门之祸。

把底下宝树下一辈的子孙,都一总早早挪出来,亲自教管督促,这一番整治,歪打正着,倒是使得谢府底下一辈,出了几个有出息的,这是后话了。柳郎中打入大牢,估摸这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也算恶有恶报。

再说秦思义那边,自打过了年,就越发不好,浑身溃烂,等闲的丫头婆子都不敢近前。抱琴月头满了,折腾了一日夜,产下一个死胎,也就没人理会了。过了三日再去瞧,连身子都冷了。

郡王妃拨了些银子,给她老子娘,弄回去埋了了事。还是入画念着昔日的情分,亲自装裹了体面的衣裳头面,心里也是暗暗叹息,一念之差,终是天上地下两个光景,做人还需本分的好,这也是活生生的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