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扭身,小声对武帝道:“陛下,不如今日将高武侯的爵位承袭一事定下,如此也算是弥补了顾家这些年没落的冤屈。”

武帝觉得有道理,百姓们哭,是为顾家而哭,而顾家……

如今顾清莹与谢明月都已得到正名,谢长勋也被拖下去定罪,再要弥补,无非就是赏赐些财物。

如今最能彰显恩慈的,恐怕就是……

他沉吟片刻,待哭声渐弱之后,猛地一挥手。

“来人,传朕旨意,兹有镇国将军顾肇源之子尉茂,秉性仁厚,德才昭著,恪守祖训,孝悌彰闻。镇国将军顾肇源戍边守疆,功在社稷,爵位当循制承袭。特命尉茂嗣高武侯爵,食邑千户,岁禄两千石……”

尉茂袭了高武侯的爵位。

谢明月狠狠松了口气,原本顾家的族老们就在这两日抵达京城,还以为尉茂归宗要花一番功夫,可如今武帝的旨意一下,再也没有人敢有置喙的余地。

最终,敲响登闻鼓所需的惩罚还是没有打下来,毕竟百姓们在一旁齐齐跪地呼喊,只要武帝没有昏头,这次的板子都不该打下来。

旨意下后,一切便散了。

谢明月扶着顾清莹坐上马车,本想要尉琉璃也一同进来,尉琉璃却说她要骑着大马在外为她们护持。

叙旧要等到回府后,还有戚缙山早已被太子请去。

今日瑞王府元气大伤,卫濂定罪对他们来说是一场小小的时局洗牌,还有得忙碌。

坐在马车里,谢明月拉开车帘,窗外便是尉琉璃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肆意模样,而更远处,百姓们夹道为他们空出一条路,欢呼声鼎沸冲天,顾家一时风光无二。

而后面,顾家二房三房夹杂在人群中,想要逃走却已经来不及。

无数的菜叶子与鸡蛋扔在他们头上,夹杂着不屑的谩骂声。

“顾家的吸血虫!”

“酒囊饭袋,不盼着点顾将军的好!”

顾三老爷在家丁的护卫下气得跺脚,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这尉茂连脸都长得不像他顾家人,却这样轻易地夺去了顾家的爵位,真是岂有此理!

第327章 顾肇源遗言

马车一路到了顾家,百姓们终于没在后面跟随。

下了车后,尉琉璃抬着头看起眼前古朴恢宏的顾府,眼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夫君的故乡吗?”

她的汉语话说得很标准。谢明月扶着顾清莹出来,今日她跪了太久,如今腿脚无力,只能坐上木與。

“舅母,这里就是顾府。”她看向尉琉璃,有些羞涩。

尉琉璃的气势太盛,原本她心中也难以想象自己的舅舅结发的妻子会是这样一个人物,但转念一想,当初能帮着顾肇源在柱州隐姓埋名生下尉茂,后来又一手扶持起西域商会的女人,怎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尉琉璃似乎早已看透了她们的疑惑,她淡淡一笑,从马上跨下,神采飞扬地开口。

“夫君死前,最是放不下的,便是他的妹妹与外甥女,只是他生前特意叮嘱我,手上底牌不多时,不要贸然进京与你们相认,所以我多年来一直未曾联系你们。只不过这臭小子偷看了他爹的信,竟然一个人先跑来了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爹泉下有知,该如何安息?”

说着,尉琉璃就一马鞭朝着尉茂抽去,尉茂像一条灵活的狗,飞快地扭身躲开,哇哇大叫。

“娘,咱们西周商会声势都那般浩大了,还不够吗?”

他指了指谢明月:“你可知姐夫是如今这京城内说一不二的人物,若这样还不够,那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又想到自己最初出现时潜入谢家,看到那谢长勋伙同他的外室准备毒杀姑母的一幕,顿时红了双目。

“若我再晚来一些,那一夜姑母就要被谢长勋毒死了!”

闻言,尉琉璃这才神色稍缓。

“并未怪你如此行事,只是你好歹与我说一声。”

她收起马鞭,谢明月看着这母子俩一来一往,简直像鸡飞狗跳似的,忍不住抿嘴一笑,为尉茂说好话:“舅母,尉茂是个好孩子,自他出现与我相认之后,帮了我们不少忙,您就别怪他了。”

“是啊嫂嫂,茂儿是个好孩子。”

顾清莹喊出嫂嫂这个称呼还有点僵硬,毕竟她哥已去了那么多年,她瞧着一行人全都站在门外,连忙推动木與。

“走吧,咱们先进府坐下来喝杯茶。”

今日这么一番折腾,也是有些筋疲力尽了。几人来到厅内,尉琉璃下意识环视一圈,见到诸多精致摆设,于是又笑了笑,点了点尉茂的额头。

“你这臭小子,还好知道顾家,知道把商会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回家里。”

她虽是第一次来到顾府,但心底却已将这里视作自己的第二个家,毕竟这里如今是高武侯府,而她的儿子已成了高武侯,顾清莹又常住在这,只要人在,便哪里都是家。

尉茂一在尉琉璃面前就开始活蹦乱跳,谢明月见了连忙捂嘴偷笑?“弟弟,你如今可是侯爷了,平日行事要注意举止啊。”

顾清莹也笑了:“兄长当年与你相同的年纪,可比你沉稳得多。”

那时候顾肇源还是京中多少贵女的如意郎君呢,只不过他一心卫国,硬是没有其他的想法。

若当初真在出征之前便娶妻生子,如今恐怕与尉琉璃也没有缘分了。

想到这儿,顾清莹心底一酸,看向尉琉璃:“嫂嫂,方才你说,当年同我通信的人是你,这是真的吗?”

尉琉璃哈哈大笑,一挥袖子:“那不过是为了解围故意说的罢了,当初与你通信的人就是你哥哥。”

谈及亡夫,她虽有些伤感,但语气还是十分利落。

“我这一手汉字都是夫君教出来的,所以模仿他的笔迹不在话下,当初与你通信之人是他自己,但今日我看到皇帝不想让人好过,于是干脆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以免多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