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不必为了我与母亲……断送自己的前程。”

谢明月张了张口,劝道。

谢傅轩是男子,更是当年谢长勋抱回的部下遗子,且早已被记入谢家族谱,若此次回京真的不再征战,岂不是像被去了脚的两脚螃蟹,只能在原地打转了?

“昭昭不必自责,”谢傅轩却淡然一笑,垂眸盯着她,“须知手握兵权的将领,本来便得皇室忌惮,我已在北境驻军十年,当地百姓甚至知我而不知皇室,这般下去,等待我的,不是白绫便是鸠酒。”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微微握拳,谢明月看见手心中很长一道刀疤。

“如今国泰民安,我也安心,再说了,我这十年,落下不少伤病,北境严寒,不适合再待,且你遭遇此事,也怪我远在千里之外,不曾护持。”

谢明月看出谢傅轩确实没了封侯拜相的壮志,相比北境十年寒苦,他的确已经厌倦了。

确实,如今世道安稳,外敌皆被逼退,战时的功臣,此时便有可能遭遇飞鸟尽、良弓藏。

“大哥既已有断决,我便不多说了。”

见状,谢明月顿了顿,笑道:“大哥此次回京,母亲还不知道呢,改天大哥来顾府瞧瞧母亲吧。”

“好,”谢傅轩含笑应下,见她发间金簪闪耀,于是问道,“那只白玉簪,是不喜欢吗?怎么未曾佩戴?”

谢明月吃惊地睁大眼睛,愣了一下看着他。

“那簪子……是大哥你送的?”

谢傅轩又笑了:“可曾落到了你心头好?”

他直起身子走了两步,谢明月方才看出他脚步有些虚浮,似乎腿上有伤。

“得到那块料子时,便觉得与妹妹十分相配,但我在路上,行快不得,只能先行命人送至京中,打了玉簪送你。”

原来是如此!

谢明月想到自己和戚缙山如临大敌的模样,好笑地轻叹了一口气:“原是大哥送的,害我好生害怕,还以为是什么歹人的玩笑。”

“有哥哥在,往后再也不必害怕。”

谢傅轩又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谢明月觉得自己已经婚嫁,且与谢傅轩之间又无血亲关系,此举有些不妥,于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侧,看向远方莲花台。

“簪子我喜欢的,多谢大哥的心意。”

她柔声笑了笑,真切地看着他。

“只是今日公爹过寿,我要招呼女眷,不宜离席太久,得先回去了,此处风大,大哥也快些回去吧,等来日,我再同你一起去看母亲,好好说说话。”

谢傅轩的手掌落了空,很快便收回袖中。

“好,妹妹去吧,我再赏景片刻。”

谢明月便转身走了,不知是否是心底错觉,总觉得两道灼热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的背影灼出两个洞。

她走过长廊,梧桐和元白候在那里,脸色都有些严肃。

“夫人,”梧桐上前一步,谢明月这才看见拐角处有两个下人,抓着一个面色不善的婆子,“此人乃是县主院内的,今日本该在府中伺候县主,刚才不知为何,从小门里买通了守门的潜进来,可巧被咱们遇到,抓住了。”

第231章 哀乐上台

永嘉院内的人,偷偷跑来?

谢明月联想到这几日永嘉那异常的活跃,微微一挑眉,看着那婆子沉下嗓音:“梧桐所言可是真?你为何来此?”

那婆子一身褐绸马褂,显然是永嘉身边得脸的人,此时被抓到,面色有些恼怒惊慌:“大夫人,老奴是奉县主之令,前来监管下人的。”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看起来明显心中有鬼,谢明月冷嗤一声,正色颔首:“你们二爷在此,又不是死的,轮得到你来监管?如今宴席过半,一切都好,我看你不必过去添乱。”

实在是永嘉这安排过于离奇,她不能来,是早已定下的事,要派人监管,不说早早就派来,却在宴席过半时才来,谁知安的什么心?

今日权贵繁多,还有太子,若有人浑水摸鱼,做些不好的事,麻烦就大了。

谢明月没放这个婆子,而是又审了审,但婆子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过来监管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就在她准备将人赶回去之际,远方莲台上,舞姬撤下,却已经空了一段时间。

她看见了,蹙眉问:“接下来是不是该戏班子上台了?怎么一直空着?”

谢明月不在场中,也能想见那种宾客们空等的尴尬。

梧桐点点头:“是该戏班子上台,奴婢这就去后面问问。”

谢明月正准备亲自过去看,突然瞥见一旁的婆子神色十分紧张,甚至一瞬间涨红了脸,额角滴下汗来。

有什么猫腻?

她转瞬间改了口:“再等等。”

一旁的婆子顿时急了:“大夫人,不成,那戏班子……”

“戏班子怎么?”

元白睨她一眼,气势汹汹开口。

“方才夫人审你半天你不说,现在突然如此着急,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婆子还是不肯松口,只道:“大夫人且命人先让戏班子登台吧,如此空着场子,在宾客面前也不好过。”

“你也知道不好?”谢明月淡笑,笑意不达眼底,“看来,你家主子和这戏班子之间有点秘密啊。”

婆子瞬间汗如雨下,而远处,“咚咚锵锵”一阵响,戏班子终于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