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楼，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在里面走动的痕迹，宋柏霁方才悬起的心才慢慢落到了实处。

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她，力道很松，只是单纯抱着。

“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要说出来，”顿了顿，“哭出来也可以。”

沈晗书面朝着床的位置站着，手上还拿着刚从衣帽间拿出的衣服，

被他突然从后面抱住，先是诧异了一下，听完他的话后又轻声笑了下，“我有什么好不痛快的。”

宋柏霁微微起身，把人转过来面朝向他，黑眸一片复杂，“你母亲的事，”

沈晗书恍然，原来他今天反常的举动，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他刚才匆匆出门，是准备去找她的，在家里没看见她，担心她会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吗。

“我，”她微微笑了下，“我其实没什么不开心的，我挺开心的。”

宋柏霁看着她，手落在她头顶，在她鬓角的位置抚了抚。

沈晗书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什么矫情的人，被他这一动作弄得莫名其妙眼眶开始升温，眨了眨眼，不去看他。

“我一直觉得，我妈妈是因为回来接我出的事，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如果当年她没有回来接我，她现在就能很健康地活着。”

“所以我才会想要以我能做到的方式去补偿，有时间就去看她，照顾她，包括想要把她接到身边，都不是因为，我有多爱我的母亲，只是因为我想要补偿她，来弥补我心里对她的愧疚。”

她攥着手里的衣服，上面的面料被她弄出了折痕。

“所以当我知道我妈妈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沈鸿岳说的那些也是在骗我，我当时听到，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我挺开心的，她不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对她，不需要再有任何心理负担了，我想离开沈家，我可以随时离开了，不用再去管任何人，我很开心。”

不管沈鸿岳和徐静之间有什么秘密，她都不想知道了，她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说完这些，她慢慢抬起头，“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自己，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对生下自己的母亲都能这么冷漠的人。

宋柏霁眼神复杂，看着她嘴上说着自己很开心，实则那点微不可察被她强行压下去的哽咽已经暴露了一切。

指腹滑到眼尾，力道很轻地在上面来回揉了揉，“是他们不配，想哭就哭吧。”

眼眶几乎是立刻泛上了红，眼泪从里面出来之前，飞快地把头扭过去，抓着手上被她揉皱的衣服捂住脸，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

宋柏霁心微微揪了一下，上前两步，让她可以把头靠在他胸前。

卧室里没有任何哭的声音传出来，哭声闷在了嗓子里，只能看到沈晗书两只肩膀在微微抖动。

宋柏霁微叹一声，涩意密密麻麻铺满心脏，“谁教你这样哭的？”

把人捞起来，手钳在她下颌处，带着几分力道重重吻上她，

不带任何情欲的吻，更像是在逼着她不压抑自己肆意哭出声来。

房间里不一会儿有呜咽声传出，慢慢变成了低声啜泣，后来变成了一段一段不再压抑哭声的抽泣。

宋柏霁扣着人的后颈，慢慢从两片唇瓣上离开，伸手把人的头紧紧按在胸前，“哭吧。”

第144章 刀子嘴豆腐心

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没有完全哭出声来，只是没有像眼泪刚开始出来那会儿那样，死命压抑住喉咙管儿不让它发出声音。

有时候让人心疼的反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反倒是她这种哭法叫听的人心口发苦，不是滋味儿。

他手放在她背后，沉默地一下一下替她捋着气。

沈晗书没有哭得太久，她只是生理层面上正好碰上了这么个发泄的口子，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哭过这一阵就没事了。

心口常年压着的东西，经过这一通眼泪的发泄之后松快多了，像是积累在里面的浊气被排干净了，血管内液体的流动都畅通了起来，源源不断有新的氧气汇入进来。

把头从他胸口抬起来，

他身上原本完好的衬衫现在一片狼藉，胸前那一块儿面料被她揪得有些皱皱巴巴的，中间还晕了一小块她哭过的痕迹。

她看见了，情绪恢复过来之后就开始有些尴尬。

宋柏霁在她开口说出什么类似于道歉的话来之前先一步有了动作，手在她发顶上随意揉了两下，眸光柔和下来，“我去换身衣服。”

他刚回来就准备出门去找她，还没来得及把衣服换下来。

沈晗书点了点头，“嗯。”

她也要去收拾一下自己，好在她回来已经卸了妆，不然哭成这样现在妆肯定已经糊了一脸，现在肯定也挺难看的。

抬手悄悄抹了把脸。

宋柏霁看着她哭过之后做的小动作，难得失笑，略带正经地宽慰了两个字，“不丑。”

拿上衣服去洗漱，留下沈晗书在原地有些微窘。

去到阳台，去透透气。

她今天，阴差阳错地把自己心底藏着的另一面完全暴露在了另一个人面前，一直以来她都藏得好好的。

人前她一直都是周到的，体面的，很难让人挑出错来的，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有道声音在告诉她应该要这么做才是对的，而不是她想要这么做。

现在脑子冷静下来，她也不知道，她刚刚怎么会把那些话就这么说出口了，还是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她的这些想法，她身边的所有人她都瞒得好好的，就连苏杳她都没在她面前提过。

宋柏霁洗澡的时间不长，出来没在房间看见人，眉心下意识一紧，视线一转，看见人在阳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