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听下来，沉默的人变成了宋柏霁，

她的顾虑与他所猜测的一般无二，但他还漏了一点，沈晗书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

老实说他太没明白沈晗书的这些顾虑是从哪里来的，在他看来这些构不成什么问题，她会有这些顾虑，说到底是心里仍旧是不相信他的。

微叹一声，松开对她的桎梏，俯身看她，

“我不轻易跟人说喜欢，你是第一个，既然说出口了，就没想过要收回。”

他一张喜怒难测的脸上此刻带上了几分认真，说话像是在循循诱哄，

“既然你不相信，不如给个机会，你亲自来验证如何，我们暂时不离婚，还是原来的按照约定，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是不能相信，想离婚，我尊重你。”

这话说得巧妙，宋柏霁转变了策略，由一开始的强势变为以退为进，让沈晗书没有一下说出否决的话来，

单论拿捏人心这一块儿，确实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今晚的耐心和诚意在他身上都已经是罕见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把主动权交给了她，甚至有几分在祈求着她同意的意思，很难让人拒绝。

沈晗书心情有点儿乱，好半天之后，抿着唇问他，“即使我没那么喜欢你，你也不介意？”

宋柏霁今晚笑的次数委实是有点儿多了，现在更是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震动，伸手在她脸上虚虚掐了把，眉梢轻挑，眉眼缱绻，

“就这么承认喜欢我了，没听说过一句话，男人太容易得到的都不珍惜。”

到底是感情经历太少，她和时逾白的那段恋爱经历也一直是水到渠成，没应付过这种场面，堪称情场老手的撩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情感经历有多丰富。

没让自己掉进他话里的陷阱，什么得到，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抿着唇纠正他，“是你自己理解过度。”

他轻笑一声，“嗯，我理解过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

暂时不离婚。

时钟滴答滴答转过了一圈又一圈，沈晗书迟迟没有回答，

宋柏霁也不急，给足了耐心，静静等着，

沉默是会咬人的钩子，分不清被钩住的是谁，

等待的时间漫长，过去了不知道十分钟还是五分钟，面前的人很轻地点了下头。

宋柏霁悬起的心总算是落地，眼底覆上一层薄薄的愉悦，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喜形于色，胸腔溢出的欢喜，快要压不下去。

他习惯了克制情绪，脸上其实没什么大开大合的表情，但就是能让人看得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那就多谢沈小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他在这种时候见她沈小姐，总能听出一股在跟她调情的味道。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蛊惑人的能力大概是与生俱来的，

他说话就好好说话，非得凑到她耳边说，声音也会咬人，耳朵是被咬的那个。

从他隐隐约约的笑意里，沈晗书听出了几分得寸进尺的意味。

“说好了，就不能再反悔。”

宋柏霁见好就收，没把人逼得太紧，

但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也没再心宽到给她什么消化刚刚这些话的时间。

他这几天都是睡在书房的，除了回来得太晚不想吵醒她的原因，还有她提出离婚之后那段时间心情憋闷，也不想惹得沈晗书看见他心烦，

现在那些不快散了个干净，没了那些担心之后，顺理成章又睡回了主卧，

还是睡的沙发，沈晗书睡床，

什么东西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被子隆起一团，窗外悬挂的那轮月亮比这几天都要圆，皎皎月光洒在了上面，

沈晗书侧躺在床上，脑海中的思绪还是觉得飘忽，

今晚这样的结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今天连她在铂水湾的东西都收拾好大半了，准备把离婚协议签了，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之后就从这里搬出去，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计划里并没有今晚这样的意外出现。

从宋柏霁说出交易终止的那天起，她除了心里并不相信以外，从心底里就觉得他们并不合适，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合适，

再者，自从做出要离开沈家的决定，她给自己规划好的路线里，是没有婚姻这个选项的。

所以她才那么干脆地提出了离婚，并且很快就去找了律师拟离婚协议，没有任何犹豫和拖延。

今晚原本她想的很顺利，先是被他一句不想离婚打断，后又被他三言两语戳中了她心中相对隐晦，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发觉的心思，

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理，宋柏霁说暂时不离婚，原本她该果断地拒绝他，可她那个时候出现的第一反应是犹豫，

一时之间她也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她点头了。

她的人生中，除了沈家带给她的不算多愉快的经历，平静无波，没出现过什么特别大的意外，

她不擅长博弈，也不想去博弈，

任何博弈都有输的可能，她没打算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