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不出门,不过是怕遇见萧佑棠。

自打那夜她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情感之后,便一直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生怕见了面尴尬。虽说自己在外人眼中是北方来的草原公主“桑玲儿”,可这具身体里住着的灵魂却是实打实的萧泠泠,到底她还是割舍不了前尘,如何能轻易忘记与他姐弟的身份,每当察觉到他的感情,乱伦的恐惧就紧紧裹住全身让她无法呼吸,她甚至会情不自禁的想象当这段不伦的感情被公之于众之后,世人会如何看待他们,史书上又会如何描述他们。

她倒是无所谓,她只是历史洪流里不起眼的一滴水珠,无非死后被骂一句红颜祸水。而萧佑棠身为帝王,一旦此事暴露,大周的百姓会如何看待他,他们的皇帝是一个不顾伦常的怪物!谁会愿意成为一个怪物的臣民?

萧泠泠是个蜗牛一般的性子,前世挫败的人生经历让如今的她变得畏缩不前。既然那夜他说了再不见,那便再不见吧,这样也好,她心中的罪孽也轻了不少。他本该多去宠幸其他的妃嫔,而非沉迷于背德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如今发生的事,萧泠泠也不知该怎样面对,只好且行且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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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马上让你们见面!

0010 10 暗涌起(上)

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支。

萧泠泠想着昨日许多人曾去柳汐桥附近采花,本以为今日剩下的繁花不及昨日鲜嫩,怕是要去柳汐桥附近的奇巧园看看。可如今到了这杂英满芳甸的柳汐桥才知,满园的春色如何能摘得完。

春风花草香,红紫斗芳华。乍暖还寒时,琼苞瑶萼竞开,一片红红与白白。倏而风起,枝桠摇曳,落英缤纷,吹散一地的落花。早春时的料峭寒意,也被锁入金黄的花蕊中,散出馥郁芳香。

萧泠泠和初夏看着孩童一般的乌雅欢快的穿梭在花林中,乱花渐迷人眼,心里头也高兴。

“前些日子,曾在书上瞧见,”萧泠泠一边摘下一朵鲜嫩欲滴的杏花,一边笑道:“南境的花朝节,便是花神女夷的生日,到了这一日,人们会相约去郊外踏青赏花,女孩儿们也会提前剪好花朵形状的彩纸和彩幡,系于花树上,以寄托对花神的祝福,又称“赏红”,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初夏没料到这在草原大字不识几个的公主,来了南境月余,竟然主动的看起了书,不懂的地方也愿向她请教。公主变得如此好学,初夏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尽己所能的帮助她,也时常向公主解释南境的习俗。却不知,这些都是萧泠泠为了打消初夏对她身份的怀疑,而故意寻的问题。

初夏补充道:“是呀,民间百姓们还会在花朝节这日举办庙会,才子佳人们也会在此日结伴出门,若是能有看上眼的有缘人,便可成就一段佳话。”

“这么有意思呀!乌雅也想去玩!”

萧泠泠见乌鸦雀跃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乌雅这是有心上人啦?说到才子佳人便这般开心,若是有看上的南境男子,大可与我说说,说不定还能帮你们牵一牵红线嘞。”

“乌雅才没有呢!”乌雅小脸害羞的一红,接着道:“奴婢只是这些日子听同舍的翠叶讲话本故事,一时兴起好玩,想听一听其他的佳话而已。”

其实昨日去尚服局取衣服的路上,遇到的趣事可不止“摘花”这一件。可是乌雅长大了,有了女儿家的心事,不好意思说与旁人知晓,只好先悄悄藏在心里。

萧泠泠和初夏看见乌雅扭捏害羞的样子心中着实觉得好玩,又说了几句打趣的话,初夏接着道:“除了民间会举办庙会庆祝,宫中也会举办花朝宴席。常言道‘二月杏花八月桂’,科举放榜之日正是杏花盛开时,奴婢前几日听宫女们说,当今陛下极为重视花朝节,会在此日举办杏花宴来宴请今朝的登科进士和朝中大臣,庆贺学子们及第。”

听到初夏说到这个,萧泠泠心头一动,按照前世的习俗,杏花宴会在皇宫西侧的曲园中举办。前世自己去北辽和亲的第二年便收到了家中长兄科举及第的好消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以长兄的才能,想必在朝中也有了一定的地位。不如杏花宴当晚,悄悄去曲园瞧一瞧,倒也不求能与父兄相认,能远远看上一眼,知晓他们身体康健便已是很好了。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摘花,不一会就摘了小半篓子。期间初夏被乌雅缠着又讲了几件花朝节的民间趣事儿,逗得众人都乐的开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透过繁密的枝桠,随风传向远处。

“何人在此喧哗?”一身穿绛紫色百花曳地裙、妆容精致的妙龄女子路过此处,听到花林中的响动,不由得惊奇,在小宫女的搀扶下前往花林中查看。

萧泠泠一见此人装扮便知是宫中的娘娘,虽然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看她通神的气派,就知她位分不低,于是放下手中的欲摘的桃花,不卑不亢地行礼,初夏和乌雅也跟着行礼。

赵淑妃见面前行礼的女子,穿一身粉青色烟水百花裙,倒是与这满园的景致相称。模样虽瞧着很不错,但看打扮却也朴素,面料也非上乘,便以为是哪个宫中的掌事宫女。

扶着赵淑妃的小宫女在一旁看着,带头那人穿着朴素,估计不是什么不能得罪的贵人。宫中人最会察言观色,忙接着赵淑妃的话头,替赵淑妃训斥眼前三人。

“你们是哪宫的宫女,竟这般不识礼数,遇见淑妃娘娘还不赶紧行大礼,如此糊弄,小心告诉陛下,你们的命还想不想要了!”

赵淑妃由着贴身宫女狐假虎威,自己在一旁看着热闹。后宫长夜漫漫,最是孤寂无聊,时不时的训斥敲打几个宫女内侍,找找乐子,打发时间。

0011 12 暗涌起(下)

萧泠泠观此人神态倨傲,便知她不好应付,淡然道:“妹妹是陛下新封的裕妃,按位分与姐姐同级,姐姐进宫年龄久,自然当受妹妹一拜,只是如果这礼数过重的话,若是传出去恐对姐姐名声不利,旁人不知姐姐的品行,说三道四的,无端扰了姐姐清净,怕是不好。”

言下之意便是:你我同级,我拜了你也不怕折了你的阳寿。

赵淑妃听到萧泠泠自报家门一点儿也不担心,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而已,位分再高又如何。更何况如今北辽式微,既没有强大的母族庇佑,又没有陛下的宠爱,如何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虽说当今陛下不似先皇那般荒淫,后宫中嫔妃不过寥寥三四人,陛下也甚少来到后宫中,但除裕妃外,其余的嫔妃的母族哪一个不是帮助陛下打天下的功臣,将来也会协助陛下踏平北辽,扫荡北境。如此显赫的家世,岂是一个来自草原荒野村妇所能比拟的。

“原来是裕妃呀,倒是姐姐有眼无珠了,竟不识妹妹。妹妹自打入宫后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寝宫中,得知妹妹病了,一直想去探望。本想上门拜访,但是陛下这几日都要来宫中享用晚膳,这才一直脱不开身,还望妹妹见谅。”赵淑妃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但是语气中却颇为阴阳怪气。

其实陛下鲜少来后宫,入宫三年了,后宫嫔妃们连亲眼面见陛下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 ,只是这几日来的频繁了些,但也只是吃了晚饭便走,绝不多留一刻。上个月安插在惜花宫的眼线告知她大婚之日发生了何事,她听着眼线的禀报,得知裕妃受到的折辱,便知这裕妃对她构成不了威胁。更何况陛下临走之后,还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说陛下再也不会去惜花宫了,能传出这种话必然不会没有缘由,若非上头的纵容,赵淑妃想不出别的原因。

是以,对裕妃也不必客气,接着阴阳怪气道:“妹妹刚入宫,伺候陛下伺候的少,不知道此间有多少繁复的礼数,姐姐又怕去探望了妹妹后,会将病气过给陛下,还望妹妹莫怪罪姐姐。 ? ”

说着,还用手掩着面,做出一番愧疚之色。

萧泠泠自然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讥讽,但听到她说陛下时常去她宫中时,又颇感欣慰,觉得萧佑棠能慢慢割舍掉对她的感情,做一个正常人,快些开枝散叶才是正事,心中也欢喜起来,并未因面前之人的惺惺作态而动容。倒是一旁的乌雅,年纪小,忍不住气,面上一脸不忿。

赵淑妃见面前的女子并未因自己的嘲讽而动神,反倒是浅浅的笑一笑,那模样倒像是很满意的样子,心里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些不好使,若换作是隔壁宫中的王婕妤,早气得咋咋唬唬了。而裕妃不但不动怒,反而很高兴,倒是让自己自讨了没趣。又阴阳怪气了几句,见对方仍旧淡然浅笑,心头觉得没意思,便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萧泠泠瞧赵淑妃走远了,转过身才发现乌雅小脸已经气到鼓作一团,是一旁的初夏拉着乌雅的袖子才抑住了她的怒气。

萧泠泠忍不住上手揉搓乌雅气红的脸蛋儿,小脸圆鼓鼓的,手感很是不错,笑道:“好乌雅,快别气了,眉心都快拧出川字啦!”

乌雅被揉着小脸,含糊地道:“公主,你看那人说话阴一句阳一句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得宠似的,扭捏的样子可笑极了!难道我们以后都要受这样的人的气吗!”

萧泠泠轻叹一口气,神色凛然,道:“怕是以后还要受更多的气,后宫便是这样,不受宠就会受欺负,这样的人不值得咱们伤神,不去理她,她讨了无趣自然便会离开。不论如今我再怎么不受宠,可毕竟我的地位还摆在那里,更何况我对她们也没什么威胁,时间长了,她们也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乌雅只得点点头,凄然道:“还是草原好,在草原哪会受这种气呀!草原上的妃嫔们个个豪爽,从不使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草原的后妃们争风吃醋起来,和大周的后宫也差不到哪里去哩。萧泠泠回想起前世侧妃们的作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看乌雅天真烂漫的样子,也不愿打破她的幻想,只得附和着。

此时三人的小篓也装的差不多了,便也收拾收拾,说说笑笑地朝回走去。

不远处,花海相掩,一双金丝绣龙的明黄长靴踩过浮在泥土上的花瓣,残余的香气绕着足尖,顿了片刻,见这三人走远了,便也随着鞋尖的再次移动而渐渐消散于空中,再寻不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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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啊,还没写到肉,麻了

0012 12 欲难消(自渎h)

李太冲余光偷瞄着伏身于案前明黄色的身影,悄悄抬眼瞅了瞅面前之人的眼色,只见面前向来仪态威严、眼深似寒潭的帝王,面上虽是仍旧如常,但敏锐的李公公还是很快便捕捉到空气中时隐时现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