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无灵,就是民间所说‘被冲撞丢了魂儿’。”
“那得把魂找回来吧?咱们王爷不就是修道的,修行多年,做场法事?招个魂还不轻松?”
“放肆,王爷修的道,能与这种阴邪东西有关?”
白照影微微敛起眉头。
觉得这事?再往下听,就有他不想听见的了。
果然那家?将继续低声:“世子是七月十五生人?,阴气最重的日子,二公子则是正月初一,年关岁首。二公子犯病,也许是被世子爷克的,所以世子日渐康泰,二公子却越来越疯魔……”
简直胡说八道。
白照影手按在?瓷罐略紧了几分?,瓷罐表面传来灼痛的触感,烫得他打哆嗦。
草丛忽然窸窣作响!
白照影还以为要被发?现了,倒不太害怕,脚又麻又痛,他甚至有点庆幸。
结果两个家?将胆更怂,因为正在?谈神神鬼鬼的事?,猛一听见动静,误以为鬼神显灵,吓得从岸边石头起身,逃窜得慌不择路。
徒留白照影在?岸边抱着个热腾腾的瓷罐,看着已?经?空了的河岸,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准备继续打开罐子行动。
瓷罐第二次被打开时,罐内药汁温度尚热。
一股酸苦蔓延开来,白照影舌根发?木。实在?是没长第三只?手帮自己捂住鼻子,也不知陈老大夫这药方子里,埋伏着哪味惊世骇俗的配料,味道实在?让人?不受用?。
浓黑的药汁徐徐泼进?湖水。哗啦哗啦。
罐子变轻,白照影手掌用?双袖垫着,还是觉得热。
默默祈祷老天爷原谅自己这回暴殄天物?,真的喝不下去,他没病。又祈祷水底鱼儿游得远些,别这罐药倒下去,锦鲤再漂起来一层,那就罪过罪过。
很好!药倒完了,锦鲤没死!
心?头重担放下,白照影抱住空掉的罐子,气息长舒一口。
先前落霞满天,如今已?是金乌坠地,天渐渐黑下去,其实白照影在?隋王府花园耽误的时间已?经?比较久了。
他准备回撤。
白照影旋身举步,身形陡然僵住。
继而汗直冒,他咽下去一口口水,只?觉得冤家?路窄,自己竟总是与强敌狭路相逢。
是王府大鹅。
以恶霸鹅为首的群鹅,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环伺在?他所藏身的草丛四周。长脖子伸展,鹅头纷纷攒动,使他的眼里映出一片半人?高的雪白色。
恶霸鹅曾两次被白照影戏耍。
鹅这种动物?,记仇,敏捷,领地意识超强,非常善于打团战。
此时恶霸鹅与白照影对视,双目迸出精光,两只?翅膀打开,浑身的羽毛都蓬松开来,使得本来就强壮的大白鹅,看起来又庞大了好几倍。嘎嘎大叫,群鹅奋起,这就单方面开团了。
白照影头发?根都立起来。
此时他也顾不得身为人?类的脸面了,抱着罐子就跑。
沿河而行,群鹅追逐,又有大鹅飞到白照影前面,逐渐缩小包围圈。白照影越来越慌乱。越跑脚步越沉,呼吸变得很是粗重。
“呼哧,呼哧呼哧……”
鹅的叫声声势浩大。
白照影惊恐地跑着,然后再度在?湖岸边,看到了熟悉的游船。
他心?头狂喜,连忙再紧跑几步,小腿肌肉浮现起酸麻感。他冒着被鹅咬中?的风险,从一只?已?经?腾飞起来的鹅翅膀底下钻过去,迅猛如子弹般。
接着,白照影抱着罐子砸进甲板!
他熟练无比地拔了船头的拴船绳,膝行几步钻入游船,紧锁住船舱门板,绝不给外面的大鹅以可乘之机。
这一套动作连贯,白照影惊魂甫定,确定不会?被大鹅咬,才稍稍松了口气。
船舱里光线非常幽暗,因为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下去,他刚从户外转移到室内,正是眼睛不适应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他就觉得木船咯吱咯吱地摇晃,猜测外面月影破碎,荡起水波层层。
再往船里挪了挪,白照影疲倦地想歇一会?儿。这时候……
黑暗中?,他闻见道熟悉的雪松味。
他继而心?头一紧,颇有些不可置信,他在?黑暗的船舱里,抱着罐子略微地呆了呆。
再仔细嗅,他的鼻尖颤抖,从雪松气息里捕捉到一股透着寒意的铁锈气息,熟悉的味道,又在?这么幽闭的方寸大小的环境里,让他有点儿毛骨悚然。
他痛恨自己刚才关紧船舱,导致目不能视。
就只?能抱住罐子,挨挨蹭蹭地距离那个味道更近了点,他凭侥幸希望船舱里只?有自己,而对面不过只?是自己乱跑累傻了产生的幻觉。
白照影挪动膝盖。
可是他抱着罐子,倏然顶上了一具坚硬的身体。
他因为这点儿受阻产生的惯性,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倾,脖子搭在?很结实的肩膀,侧脸贴在?萧烬安的耳边,对面是一个活人?,是萧烬安!
萧烬安略显粗重地呼吸了几口。他轻推开白照影。白照影向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