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里窜出只半人高的大鹅,鹅背后还有鹅,林林总总十几只鹅。鹅群扑棱棱冲到水里大肆掠杀,为首的恶霸鹅,正是当初跟白照影对打的那只!

当真是冤家路窄。

鹅和白照影狭路相逢,两相对视,白照影猛打个机灵,丢掉盘子,拉起茸茸,拔腿就跑。

他当然打不过那么多鹅。

“嘎!嘎嘎!”

恶霸鹅一展双翅,腾空飞起快两米,半空中指挥它的帮手们并肩齐上,群鹅接到召唤,联合对白照影两人奋力追赶。

陈大夫说自己不能受到惊吓,自从听了这番话,白照影就害怕自己突然昏倒或者虚脱。

王府太大,家兵家将又太少。

除了芙蕖院那几个卫兵尚有规模,其他地方总是稀稀落落瞧不见人影。白照影跑得双腿酸痛。愣是没找到能求助的人。

“少爷,它们追上来了……”

“少爷,它们会飞!”

白照影脚步加快,想甩开群鹅。首领大鹅在后面纵身跃起,凭借自己会飞,越过白照影挡在他前头。鹅嘴大张,就要开咬。白照影指东打西,虚晃一招闪过。

鹅旁边错开两道轻灵的身影。

白照影拉起茸茸再度钻进湖畔游船,这回轻车熟路地解开绳索,给岸上望船兴叹的大鹅,回敬了个上次的鬼脸:“承让了鹅兄,就此别过”

茸茸拍手:“少爷,咱们赢啦。”

白照影抚着胸口,他点点头。把船舱关上,等待气息喘匀。船就继续顺水而漂。

他忽然坐起身,打开船舱窗户,探头张望隋王府碧波荡漾的湖面,白照影抬了抬眉,继而意识到出现了个很严重的情况。

船,不会划,依然不会靠岸。

至于这次漂到哪里,那就得自求多福了。

***

隋王府,校场。

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犹如刀割般毒辣。

校场几十丈见方,四周被茂密的花木围着,入口处摆放着面红漆掉了一半的战鼓,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马粪味。

王府造景精美,唯有这处铺得是土路,现在日日赋闲修道的隋亲王,当年也曾经领兵,隋王年轻时候的风采,只能在此处校场,还能隐约看出。

王府家将急得满脸涨红,擦了擦额头的汗禀报:

“侧妃娘娘,二公子练……练了半天,连马背都没上去,这,这”

许菘娘满头珠翠,簪子在烈日下闪着强光。天很热,她涂在脸上的脂粉已经有些糊了。

她以帕子掩口,阻隔呛鼻的马粪味,对家将下命令道:“不行!过些天就是锦衣卫选拔考核,瑞儿连马都不会骑,今后怎么保护圣上?”

大虞朝历代皇帝都对锦衣卫赋予无限的器重。

锦衣卫直属皇帝,也只效忠于帝王,能够入选锦衣卫,在锦衣卫里混出名堂,得到天子青睐,前途不可限量。

许菘娘还在做让儿子延续隋王府荣光的美梦,对家将令道:“练,再让他练!”

家将领命。

这时萧宝瑞穿着身松垮垮的曳撒走过来,他一把扔了马鞭子,坐在许侧妃旁边向后仰,咕嘟咕嘟喝消暑汤。

家将为难地看着萧宝瑞:“二公子……”

“不练了!”萧宝瑞把地上的马鞭子远远踢开,大声道,“说什么我都不练了!滚,你们统统滚出去,这么大热天傻子才在校场活受罪,沤得我浑身都是马臭味!”

萧宝瑞十七八的年纪,眯缝眼,人不太高。眼下略带虚浮的乌青。不过眸光中尚有几分神采,显得他有些小聪明。

刚才萧宝瑞故意发作砸碎茶碗,把家将都撵出视线之外,这样就没谁敢过来逼他骑马了。

然后,萧宝瑞迅速换上一张卖乖讨好的表情,声音软下来央求许菘娘:“娘,孩儿午饭吃得太多,到现在肚子都在胀,真不适合饭后骑马,颠得慌。”说罢作势欲呕。

许菘娘连忙放下帕子给儿子拍背,边拍边顺气道:“贪嘴,让你中午少吃些肉食你不听!鹿肉那东西不好克化,怎么样?好些没,还想不想吐?”

萧宝瑞边咳边哭,眼睛红了一圈儿,含着泪道:“娘,难受。孩儿肚子疼,真的不练了。”

他紧紧地捂肚子,许菘娘怕儿子有事不敢妄动,尽力安抚了好半天,萧宝瑞的脸色才慢慢变好。

许菘娘拿帕子擦擦眼泪,轻叹口气:“瑞儿。娘知道你辛苦。可像你这般文不成武不就,还天天给娘要钱赌钱的,娘倒是担得起,但娘不放心你今后啊……娘走了你今后可怎么办?”

许菘娘哭得真切,妆糊得更狠了,眼角纹路再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

萧宝瑞虽然浑,但在他娘面前永远都是卖乖撒娇,赶紧拿袖子给许菘娘擦眼睛:

“娘,孩儿知错了。孩儿就是身体不方便练,等孩儿缓上几天,肯定能够策马驰骋,再给您表演个马踏飞燕。”说着萧宝瑞做出个展翅欲飞的夸张动作。

许菘娘破涕为笑:“就你嘴贫。有这嘴上功夫,何愁不能文武双全?”

提到文武双全,许菘娘像是意有所指。

萧宝瑞却架着腿给自己又灌了碗消暑汤,桂花酸梅,爽口生津。

萧宝瑞享受地哈了口凉气,靠在椅背悠然道:“我怕什么?娘能当正妃,我就是世子,整个隋王府都是咱们的,文武双全有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