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爷爷这么快就把研究所交给她来管理，原来是因为研究有结果了。

爷爷年纪大，无法再花费更多的精力来管理，而她，作为顺位继承人，自然要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关悦曦垂眸，表情和研究员相比，并没有太多欣喜，相反，是忧虑和挣扎。

垂在蕾丝裙摆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颤。

看见关悦曦的表情，研究员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清楚关悦曦心中所想，只是人有时候必须从中做个选择。

研究员语气缓缓，听起来遥远又落寞。

“关小姐，关老先生的决定对整个关家来说，是好事，想必您也知道溯阳是什么地方，罪恶之都，仅次于琼州岛，人人避之不及，这是移民太多导致的混乱，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研究员特地强调了“琼州岛”三个字，关悦曦的睫毛颤了颤。

觉察到关悦曦似乎动容，研究员又继续开解。

“那些孩子，被罪犯和垃圾生下来，最终也是被饿死或者被人贩卖，侥幸活下来，也只是成为和他们父母一样的人，这对于整个华国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隐患。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而这里，至少我们能让那些孩子生前无忧无虑，运气好活下来，一辈子荣华富贵，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假如将来有一天世风开放，也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把孩子送过来，不是吗？”

“你别说了！”

关悦曦闭了闭眼睛，打断研究员的话，气息有些发颤。

她的鼻腔一遍又一遍地吐息着冷空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去解释，伤害就是伤害，一切以利益为前提的所谓的正义，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关悦曦一字一句，像是在反驳研究员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研究员目光闪烁，下意识感到有些心虚。

可下一秒，关悦曦像是接受了什么，睁开眼，褐色的瞳仁平静得几近死寂。

“继续按你们的方式来做就行了，关家的人会安排好后面的一切，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尽快把研究成果运用到爷爷的身上，减少试验品的消耗数量。”

研究员恭敬点头。

“脑组织细胞其实多数情况下不会致死，最多也就变成痴傻，这方面我们都有安排。那些都是些聪明的孩子，知道要怎么配合才能保全自己，最近还有个孤儿院要拆迁，那里面的孩子也是聪明的，到时候由我们创办的接济院来接收，能节省很多时间。”

“这些细节，就不用告诉我了。”

第125章 早点做切割

关悦曦语气冷漠，研究员赶紧闭上嘴。

最后的最后，关悦曦依旧没勇气踏入这所充满了罪恶的研究院，上车离开了。

随着车辆渐渐驶离研究院，关悦曦这才像是从淤泥里脱身，终于找到自己的呼吸。

她颤抖着手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朝着胃里灌了几口凉水，呼吸好像才清透了一点。

她承认自己不敢去了解研究的细节，她怕自己忍不住逃跑，忍不住会疯掉，可她没有资格。

关悦曦目光涣散，抬起手，把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拉出来。

银色钻石链条穿着一枚蓝色贝壳。

关悦曦把贝壳握在手里，五指收紧，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时隔多年，她还是来到了溯阳。

六年前，她和薄津恪来到这里，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那个时候，薄津恪二十二岁，她十九岁。

薄津恪为争取项目来到南方溯阳，顺便带着她来南方历练。

她的世界只有薄津恪这个哥哥，而薄津恪的世界，也只有她这个妹妹。

薄津恪几乎把她当做真正的亲人，毫无保留地施予她援手，照顾她，保护她，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人，日子平淡，幸福，安乐。

她曾奢望时光永远停驻在这里，可是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个女孩儿……

关悦曦的手指越收越紧，脑子里浮现起许时颜的模样。

据她调查，许时颜是五年前才被许家人找回来的，大概是怕有人拿许时颜的过去做文章。

所以，许家人特意掩盖了许时颜过去的生平资料，就连她也调查不到。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年龄，时间，这些都对得上，许时颜，多半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儿……

越推测，关悦曦的心就愈发沉进谷底，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天注定的缘分吗？

她从来不信虚无缥缈的神。

那，她又算什么呢？

她奢望的东西并不多，可为什么，无论她用什么方法，她最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电话忽然响起，是经纪人打来的，说场地已经布置好好，随时可以拍摄。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关悦曦看向窗外不断掠过的树影，自嘲似的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