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色!”
杨羡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乐善的话:“我爱甜的不爱酸的,最恨花椒和姜醋。”
杨羡一鼓作气夹了好几块猪肉鲊到乐善碗里,几乎把她的碗堆成山,假笑道:“娘子,请!”
好德提醒:“五妹夫,那腌肉拌了好些橘皮和茱萸粉的,五娘最怕这个。”
杨羡一本正经道:“娘子说了,进门后夫唱妇随,凡我爱吃的她都爱吃,从前挑剔的毛病也都改了,这才是夫妇同心,不分彼此。”他一边说,一边倒醋、狠狠拌姜蒜,“娘子,吃 的时候配上醋,拌点儿姜蒜末,味道丰美得很!”
一大块蘸满了茱萸粉和姜蒜末的猪肉片送到乐善嘴边上,杨羡亲热道:“娘子,来吃。”
乐善瞬间怒火狂燃,恨不能当场打爆杨羡狗头,一转眼看到满桌人关切地望过来,她迅速堆起甜蜜假笑:“有劳官人。”
乐善咬下一口猪肉片,险些当场吐出来,谁料杨羡又是一片送到嘴边:“娘子爱吃,那就多吃点!”
席面下,乐善狠狠踢了杨羡一脚,杨羡筷子重重一抖,肥肉瞬间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汤碗里,溅了正在替福慧殷勤舀汤的范良翰一脸。
杨羡虚伪道:“哎呀,二姐夫真是对不住,我一时失手!恕罪恕罪。”
范良翰哪里看不出他是故意的,一把抹下脸上菜叶子,眼看就要发怒。
郦娘子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拉下脸来:“好了,当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捣鬼呢?年少的富贵子弟,常有成群的帮闲歹人跟前跟后,诱哄他为非作歹,世上几人把持得住?他本性要是真恶,不会舍命去救人。我四娘、琼奴,还有沈家太夫人,不都欠着他一条命的?结了亲,那就是自已人,从前积下再大冤仇,单为着这一条,少不得也要宽他两分,不去计较往日过失,这才是一家子呢。当面和解,背后使绊,哪里像我郦家的!”
杨羡一愣,心头好似被撞了一下,心想:从小到大,我亲生父母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康宁给丈夫使了个眼色,柴安会意,端起酒杯笑道:“丈母说的是,五妹夫有悔过之念,我们也该解冤释结,重归于好。妹夫,这气出了,怨也散了,吃了这杯酒,一笑泯恩仇。”
沈慧照端起酒杯:“这杯酒,我也要敬你,多谢你救了太夫人与内子。”
杜仰熙和范良翰也端着酒杯过去,一眨眼的工夫,四个人就把杨羡给团团围住了:“来,每人敬他三杯!”
“就是,劝和酒推不得!”
郦娘子一愣:“哎,你们这”
康宁笑道:“刚才我可听见了,是不是要给琼奴相看了?我也去。”
好德说:“对对,琼奴姐姐招女婿,那可不能马虎,都去都去。”
琼奴脸一红,起身就走:“我去看看菜。”
郦娘子被她们一打岔,顿时把杨羡忘了:“相看不是打狼,摆那么大阵仗,再给人家给吓着!”
杨羡从姐夫堆里艰难伸出一只手求救:“丈母呜!”
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了,乐善兴高采烈地说:“娘,咱们接着吃,这个好吃!”
第89章 养伤
夜晚,郦娘子抱着个匣子,把一瓶瓶的药翻出来。
“这瓶活血化瘀的,这瓶治跌打最好,还有这瓶是止痛消肿的,上月我扭伤脚,擦了七天就好了。杜女婿说里头有什么苦良姜和人参的,好东西!”
杨羡心里很动容,难得真心道:“多谢丈母记挂,只是点小伤,真的不碍事。”
“谁说的,一定得擦药,背后怕是够不着,叫五娘替你擦,啊?”
乐善看着母亲关心杨羡,心里十分眼热,站在一旁,手里抠着床穗子,一时没吭声。
郦娘子没好气地问乐善:“听见没?”
“听见了。”乐善闷闷回答。
“刚才在席上,我瞧你吃的不多,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这新女婿头回上门,哪能让你空肚子睡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杨羡心头发热,声音也温柔下来:“我想吃蛋羹,会不会太费事?”
郦娘子欢喜道:“不费事,不费事。我亲自去给你炖,我炖的蛋羹水嫩顺滑,五娘也爱得很!”
“娘,你听他的,这么晚了吃什么蛋羹啊,不必这么麻烦,娘!娘!”
郦娘子哪里听得进去,边走边回头:“等着,等着啊,一会儿就成!”
郦娘子风风火火地走了,乐善把门一关,回过头,一脸风雨欲来。
杨羡将药瓶子递过去,微笑道:“上药。”
乐善打开药瓶,一巴掌将药糊在杨羡右肩,下狠手蹂躏了一下:“好了!”
杨羡忍住疼,把衣服又褪下小半截,露出后背的青紫,提醒道:“背上也有。”
乐善恼怒,把瓶子一丢:“叫你小厮来揉。”
杨羡转过身来:“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为什么要别人揉,何况丈母说了”
乐善咬牙:“少拿着鸡毛当令箭,忘了你抢婚那会儿了,我许的分明是何家,哪个是你娘子?”
杨羡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揉起了药:“亏得你上了我的花轿,瞧你那四位姐姐,嫁的不是仕途得意的青年俊才,就是汴京闻名的富贵郎君,你要真许了何家那个窝囊废,往后在姐妹间抬得起头?我抢婚?那是成全你,合该叩头谢我才是!”
乐善顿时恼怒,一下子飞扑上去,气势如虹地按倒杨羡,抓起布枕就在他身上一阵乱拍:“叫你擦药,叫你吃蛋羹,还要我谢你?臭不要脸的!”
杨羡先是蒙了一下,陡然发现乐善跨坐在自已身上,脸色一下子爆红,猛地一推,乐善猝不及防,跌倒床下,哎呦一声。
杨羡伸手要拉,马上又缩回手,迅速穿衣系带:“我可得提醒你,小心郦家人听见,忍不得一时之气,可就前功尽灭了!”
乐善美目喷火,只在腰后一摸,没摸着擀面杖,杨羡一笑:“不是丢在马车上了?”
乐善一声冷笑,微一背身,手进裙里一探,将绑在腿上的捣衣杵抽出来:“捣衣杵击贼,不比擀面杖好用?看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