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1)

沈慧照质问:“仵作,纪氏不是被封在棺中窒息身亡吗!”

仵作回答:“大人,产妇应是先中了砒霜毒,因药量不足,一时侥幸未死,后在棺中醒来,挣扎不出才窒息而亡。”

沈慧照脸色一沉,厉声道:“姚牛,你存心不善,谋害主母,这银针便是铁证。不用大刑,谅你也不肯招,来人,先杖他八十!”

姚牛五雷轰顶,胡乱嚷道:“大人,是假死药不是砒霜,草民冤枉!”

沈慧照将令签一丢:“杖!”

衙役们一拥而上,把人按住,一通乱棍,打得姚牛哭爹喊娘,皮开肉绽,拼命喊冤。

沈慧照目光冷冷扫过神情不安的邓家母子,话是对姚牛说的:“既然你亲口认了下药,就算将你当堂杖死,料旁人也无话可说!”

姚牛熬刑不住,大呼出声:“大人,草民没下药,真的没下药啊!”

沈慧照反问:“哦,你不是说和纪氏有奸?”

“没得奸没得奸,邓娘子许我五十贯,叫我胡乱扯谎诬害她儿媳!”

邓氏陡然变色,厉声喊:“你这泼皮无赖,熬不过刑,恁地冤人,就打死也活该!”

沈慧照淡淡一笑:“邓家也是有名姓的人家,怎会自玷门风、污蔑儿媳,定是你不怀好念,拖人下水!继续杖!”

噼里啪啦一顿乱棍,姚牛惨叫:“哎呦哎呦大人啊,五十贯用咸菜坛子装了,埋在我屋后大槐树下,大人可去验看!”又对着邓母大喊:“说好只挨二十,故意诓我来填命,你邓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哎呦!”

邓景复怒不可遏:“狂徒还敢诬人!”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发现邓母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心里一跳,登时住口。

沈慧照一抬手,衙役停杖,姚牛哼哼:“全是邓家指使,草民是代人受过啊……”

沈慧照开口:“五十贯的贿金本官自会派人查证,阿桃,再把那夜情形仔细说来。”

“是。那天夜里娘子突然发动,婢女奉命请了产婆回来,郎君立在中庭,丫头婆子烧水的拿布备剪的乱作一团,忽闻屋里娘子一声惨呼!”

邓母身子都抖了起来,却还硬挺着:“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叫嚷,却听她乱编排!儿媳衣食全是这婢子照看,吃了不干不净的死了,也跟我邓家没账!”

沈慧照讽刺道:“纪家婢子下毒,你倒重金收买姚牛替她顶罪?死到临头,还在扯谎!”

邓母悚然。

阿桃忽然开口:“大人,婢子想起来了,娘子生产前嚷着肚饿,婢子做了水饭,大官人送进去的!”

邓景复心慌胆怯:“大人,草民是送过水饭,可……草民不曾下毒啊!”

沈慧照又是一拍惊堂木。

“纪氏临近生产,婢女阿桃寸步难离,何处去买砒霜。要是她杀人,怎敢公然替女主人申冤?纪氏在邓家惨死,你邓家脱不开干系,若是儿子下毒,母亲买人抵罪,这便说得通了!来人,纪家收买人证、诬罔视听,必有不可告人之事,将邓景复拖下去,杖!”

衙役押住邓景复,邓母惊骇欲绝。

二堂里,隔壁打板子的声音,邓景复惨叫的声音,全被邓母惊呼盖过去了。

“大人,我儿冤枉,他没有杀人哪!”

燕儿听得心惊肉跳,小心去看好德,好德像是没听见似的,轻轻打着团扇。

公堂上,邓母眼看邓景复受苦,扑到儿子身上,惨呼:“不要杖他,我儿是要科考的人哪,打坏了如何应考?是我!全是我干的!是我干的呀!”

板子停了,沈慧照厉声问:“你是怎么谋死儿媳,还不从实招来!”

邓母哀泣:“实不知砒霜从何而来!我是把人打发出屋,趁着儿媳生产,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刺进了她的顶心谁知她命那么大,竟在棺中死而复生啊!”

纪母骇然,一把揪住邓母衣领:“你还我女儿,你还我的女儿!”

邓景复涕泪满面,失声道:“娘,柔姐儿还有孩子,您怎么下得去手啊!”

邓母推开纪母,抱住儿子哀嚎:“我的儿,娶了这个破落户,几时才得出头,她不死,怎替你另聘高门佳妇,娘是一心为你,才下了这个辣手啊!那砒霜我是真不知情,我不知情哪!”

沈慧照冷声道:“砒霜是有,只在用来擦拭银针的布巾之上!本官要不这么说,姚牛怎会当庭反口,本官又怎能拿住你买人顶罪的证据!”

邓景复慌乱地求饶:“大人,我娘是长辈,又是一时糊涂,以尊犯卑处刑可以轻判,可以轻判的啊,求大人开恩哪!”

沈慧照重重一拍惊堂木:“住口!邓景复治家不严,不知劝诫母亲、护持妻子,才酿成有违伦常的凶案,枉为人子人夫人父,罚八十脊杖。邓婆嫌贫爱富,谋死人命,杀媳弑孙,悖逆人伦。手上沾了两条人命,还妄图诬人脱罪,不在故杀子孙轻判之例!本官要奏请官家,将你凌迟处死,以为后世鉴戒!”

邓母恐惧至极,两眼一翻,身子瘫软在地。

闺房之中,伤感的琴曲悠悠飘扬。

方玉蝉弹着自伤身世的琴曲,崔妈妈挥退女使,劝诫道:“小娘子,这般意志消沉下去可不成,那郦氏虽是个卖茶的出身,却是有心眼懂算计的,三郎君前脚去了衙门,她后头就跟去。送药送茶嘘寒问暖,占了正头娘子的位子不说,连个容身之处都不与你,还要早作打算啊!”

方玉蝉泫然欲泣:“沈家赖婚不娶,连信物都夺去了,我一个孤弱女子,又无父母出头,能有什么法子!”

“娘子不要自苦,你自小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皆精,阿郎在世时爱若掌珠的,偏遇上个狠心的继母,还要卖你去换彩礼。咱们千里赴京受尽苦楚,好容易寻上沈家,绝不能前功尽弃。”

方玉蝉追问:“那崔妈妈,我该怎么办?”

崔妈妈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方玉蝉面颊绯红,忙摇头:“不不不,怎教我干这没廉耻的事,我不干,我不敢……”

“哎呀娘子,都什么时候了,顾不得女儿矜持啦,难道你还想回去受那份磋磨?”

想到凶恶的继母,方玉蝉浑身一个冷战,再也不说话了。

深夜,沈慧照正在书房批阅卷宗,青石进来禀报。

“大人,方娘子身边的崔妈妈过来了,说是有极要紧的事要面陈,请您拨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