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 / 1)

眼见变故陡生,刘氏惊得面无人色,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棺材摆在郦家后院,康宁坐在廊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琼奴误以为康宁是伤心,端来饭菜哄她:“人死不能复生,多少吃一口吧。”

乐善犹豫:“这等大事又能瞒得几时?迟早要为姐夫发丧,还是好好送回柴家去,老人家终会知道的!”

郦娘子跟着抹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做梦都不敢信的!咱们同姓沈的到底结了什么仇怨,竟处处偏帮外人,无端害我三娘守寡,这杀千刀的呜呜呜!四娘也是个没良心的,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范良翰带了福慧匆匆入内,福慧开口便笑:“三妹妹,恭喜了!”

郦娘子一惊,劈头盖脸道:“你糊涂了!你妹夫这刚没了,上赶着来恭喜!男人坟头上还没长草,哪里就到了再醮的时候,过个年把再说!”

福慧愕然:“娘,您说什么呢!”???

范良翰大笑,往棺木上重重一拍:“好啦,衙门捕住了那刘氏的相好,连夜严加拷问,那人已招供了!”

琼奴乐善都已察觉到古怪,郦娘子还没反应过来,哭了一声:“哎呦我可怜的女婿,死得太冤了,但凡早个一日”

康宁抬起头,面上哪有半点哀戚,一脸欢喜道:“果然逮住了!”

范良翰同福慧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逮住了。”

柴安一下子坐起来,若无其事地一拍棺材,扭头冲康宁一笑:“娘子你听见了没,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官人我才是吉人天相,沉冤得雪。哎,我堂上那出戏演得不错吧?”

康宁好笑:“多事捡什么磨喝乐,遭一场飞来横祸。”

柴安嘴硬:“要捡的要捡的,那是你我媒人,怎敢丢过墙去!”

“你!你们!”郦娘子猛地吃这一下,两眼一翻,陡地晕倒了。

众人惊呼:娘?!

沈家房间里,好德高兴地把糕点推过去:“两个都认罪了?”

沈慧照微笑:“刘氏拒不肯认,可那王生见识不大,熬不住刑,一夜过去,全都招供了。原是他二人幽会,被张平无意撞破,二人扭打起来,张平才失足坠楼。”

说完,他捡起一块点心。

好德一激动,攥住沈慧照的袖口:“我三姐夫无事了!”

沈慧照看她一眼,好德却未留意,沈慧照莞尔:“那你又如何知道,我在头回审案时便打算这样办了呢?”

好德眼神闪闪发亮,低声道:“三哥是个好官儿啊,一过堂便痛杖四十,其中必有缘故的。此案除了刘氏没有旁证,她要抵死不认,姐夫有冤难伸,只得先引蛇再打蛇。三哥,你快说,我机不机灵?”

沈慧照笑了:“是,聪明伶俐。”

好德洋洋得意:“其实三姐比我聪明,但她死活不肯信你,亏得我劝服了她,果然我猜得不错!”她一拍巴掌,“审案子太容易啦,我看这堂官我也做得!”

这时,好德发现沈慧照不知不觉吃下第二块点心,心中惊奇:呀,原来这人爱吃甜食呀!

好德眼珠子转转,上去摇晃他的衣袖:“三哥,你虽都记不得了,我正好辅佐你,保管不会露馅儿!”

沈慧照低头看看自已的袖子,好德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来。

沈慧照再度失笑,却又止住:“要是那王生也抵死不招呢?这案子是极容易断的,才叫你讨得便宜,真遇上个棘手的,依我现在的情形,可就难办了!”

好德拿起点心堵住他的嘴,也堵住了他的忧心:“难办也得办。我郦家的旧案,多少官员手里周转过,都道家务事难断,凭他们闹了一年又一年,唬得我娘闻官色变。要是一早遇上你这样明断的官,我们也不用背井离乡。三哥,为官者立心要正,你丢了官位不打紧,就怕再来个昏庸糊涂的,百姓还怎么活呢?”

沈慧照动容,拿下点心欲说话,突觉头部一阵剧痛,不由以手抚头,流露痛苦神色。

好德忙扶他在床上坐下,说:“好了好了,大夫说外伤虽愈,内伤难痊,远不是三五日能好的,案子暂叫判官和推官们去办,你安心养病才是正经!”

第64章 来客

沈家花厅里,太夫人拉着好德的手,为她一一介绍眼前的众位女眷。

“这是你二叔的娘子,三房里的,这是四房的,都是你的长辈,称呼婶娘就是了。”

好德认真行了万福礼:“三位婶娘万福,侄媳给众位长辈问安。”

三房四房的周氏梁氏态度不冷不热,仅是矜持地笑笑。

二房陈氏慈眉善目,态度热情地挽起好德的手,关切道:“闻说三郎病重,我是忧心如焚,故而今日冒昧登门,不知人可好些了……”

周氏嘴快道:“对呀,外头都传他是伤了头的,若是留下血淤,恐有性命之虞!可是真的?”

太夫人脸色沉了下去。

好德不慌不忙道:“不知哪来的谣传,竟惊扰了诸位长辈。些许外伤罢了,不日便能上衙门理事的。”

梁氏周氏互相使了个眼色,摆明了不信的神色,还想再张口打探。好德用眼神示意乐善,乐善会意,同婢女合力送上来一幅图画。

好德道:“太夫人,自古一人造谣,传之一城,禁之不绝,凭你说破嘴也枉然,不如趁着郎君病愈,好好张罗花朝节会,也叫那些人瞧瞧,郎君身体康泰,绝无病痛。您瞧,孙媳都想好了,到了放春那天,池馆亭台、花草树木重新归置,园里牡丹虽盛,再添上些芍药桃李,墙角移栽一片青竹,有水无竹不美。人家放园子又是蹴鞠又是斗鸡,喧闹得很,倒冲淡了仕女们游园的雅兴。依孙媳看来,不如在东南角布置一些古董玩器、珠冠簪花以为关扑之用,西边备下投壶、射垛和秋千架, 更见主人家的细心与好客。照着沈园在京中的盛名,粗略算算,茶汤钱就得收个二三十贯了!”

好德神色欢欣,说得头头是道,气得几位婶娘一脸悻悻,哑口无言。

忽听门外有人道:“每年花朝节开放私园是为了与众同乐、共赏春色,沈家何时收过一文的茶汤钱,这是哪里来的市井俗人?”

好德一愣,却见来人是一个艳丽富态、神情高傲的中年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温柔可亲的少女。

乐善只觉这妇人语气跋扈,悄悄在人后抬起头来,以隐晦的目光打量着来人。

沈太夫人介绍:“这是你姑母。”

好德行礼:“姑母万福。守园人与园丁要为花朝节忙上一月,茶汤费原是给他们的打赏。”

沈睦冷笑一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