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林初夏反复询问了朔宁好几次,朔宁一再坚持自己一个人洗就可以,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让这位好心的陌生女孩给自己洗澡。

林初夏只得应了声好,进房间翻了一通,找出一条灰色毛巾和一身男式家居服给他,“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有人用过,但是我洗得很干净的,我的衣服没有你的尺码,而且也都穿过了。先用这个凑合一下,等过几天有集市我带你去买。”

她还是担心朔宁手脚无力的出什么意外,就搬了张凳子在浴室外守着。事实上,朔宁的腿还被固定着,手脚也没什么力气,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过嘴硬。

但是,不想在她面前出丑......

虽然她好像已经看到过他最狼狈的样子。

朔宁虽然算不上娇生惯养,但小时候因为身体柔弱受过欺负,家族权力在握的姐姐当然格外心疼他,任由他蓄长发、学艺术,朔宁在这头长发上也花了不少心血,隔三岔五得去美容室保养。

他坐在木头浴盆里,抓起一把被污渍弄成团的头发,叹了口气,一边不慎熟练地用手指插在发丝间试图梳开,然而思绪从眼前的发丝飘到门外的某个人身上。

很、很让人有安全感的女孩...

骨骼清晰、线条流畅的脸蛋,清亮坚定的目光、坚韧有力的肌肉。

是被她抱起来的啊......朔宁一想到这里,霎时脸蛋飘红,沉下脑袋,扎下温热的水面,红着脸咕噜咕噜吐泡泡。

林初夏在外面的小板凳上翻开了一本杂志,是她和刘黎合订的,每次刘黎看完之后再给她拿来,有一次她翻到里面一张跨页的油画,色调、明暗灿烂而孤寂,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每次拿到杂志都隐隐期待着这位署名为S的艺术家的新作。

可惜已经好几次没有看到ta的作品,林初夏有些失望地从头翻阅起杂志,正看了一半,就听到浴室里扑通的水声,然后是朔宁下意识的呼叫。

“林初夏!”朔宁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要摔倒的瞬间下意识喊出了她的名字,他梗着腿坐在浴盆里,把自己身上搓了一遍,虽然林初夏说换水的时候喊她一声,但他还是尝试自己来,然而本来就行动不便,脚下踩着水一滑,重重一声摔回了浴盆里。

林初夏听到喊声没有犹豫就开始撞门,陈旧样式的门闩被撞几下就有所松动,没用多久木门就发出了投降般的咯吱声,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二楼的多米一起跃过了门框。“我来了。”她没忘记回应。

然而她闯进去,朔宁却说,“别来......”一边横着手臂遮住了脸,另一只手则挡在胸前,一时不知道是应该挡胸还是挡住小腹。

狭小的室内挤满氤氲的水汽,林初夏在一片朦胧中只看到一大片白得刺眼的皮肤,朔宁被夹着的腿高高翘起,搭在浴盆边上,全身的皮肤又白又粉,像刚剥壳的荔枝肉,林初夏下意识顺着他翘起的腿往下看去,荡漾的水面下手掌没有覆盖全,没有勃起的软绵的性器露出一点边缘,她立刻移开视线,却又看到他胸前挺起的两点。

“粉色的……”朔宁意识到她在说哪里,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立马双手交叉将自己挡得更严实,他声音颤颤的,脸颊通红,“你在看哪里。”

两个人之间气氛正暧昧,多米一个蹦跳打破了安静,它小跳着,羊蹄在浴室湿漉漉的地面上一滑,险些劈了个大叉,林初夏只能先去扶小羊,再去扶朔宁,她将朔宁的身体扶正,换了一缸水,这次彻底拒绝他要自己洗澡的想法,灵机一动去把小板凳搬进来放到浴盆里,让他就这样坐着,朔宁还要努力争取一下,却被她拍了拍头,就乖乖坐在了板凳上。

“别把我当小羊……”朔宁虽然这样说着,却忍不住眯了眯眼,像只很乖的小动物一样,只转着眼睛看着林初夏去拿洗发水。

黑色的膏体一股药味,朔宁动了动鼻子问:“这是添加了中药材的吗?”林初夏挤了一坨在浴球上打出泡泡,她平时洗头发没有这么讲究,但下意识觉得朔宁会喜欢,她将泡沫揉进朔宁完全湿漉的头发上,还在发顶留了一坨,一边轻柔地揉搓一边回答:“嗯,用侧柏叶、首乌、皂角、无患子自己熬的,刘黎说第一遍洗会有点干涩,洗第二遍就好了。”

“还有第二遍!”现在他的皮肤都要熟了好不好,“那洗第二次我可以自己来……”

“乖乖啦。”林初夏用带着泡沫的手指去戳了戳朔宁的下巴,哄小朋友的语气。

她看出来了,与他富有强冲击感的外表相比,朔宁的性格并不高冷,甚至有点可爱。

朔宁眨巴眨巴眼睛,头顶一坨白色泡沫,把脑袋埋进水面下,只露出一对眼睛,气鼓鼓地往外吐泡泡。

林初夏起身去拿东西,他就转着眼睛盯着她的动作,没想到她猝不及防一转身,正好抓包他盯着自己看,朔宁尴尬地躲闪,下意识张开嘴想解释,却忘记自己正在水下潜着,于是噗噗噜噜被灌了一大口水。

是他自己的洗澡水也不可以!!

0006 打针(本周三更)

林初夏动作利落地收拾完浴室,朔宁这边头发还没吹完,她挑起一缕长长的黑发,最外层的头发都还没吹干,“要不要给你拿更大一点的吹风机?”她有一台工业吹风机,给小羊吹毛的。

朔宁的头发长度落在腰以下,吹起来很费劲,在家里有时候他自己听着歌,得吹一个小时左右。姐姐偶尔叼着烟,半嫌弃半溺爱地调侃他要不要配个专职吹发师,却被朔宁拒绝了,遭遇了被欺负之后他一向不喜欢和人接触,所以在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她的抚摸时,朔宁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一开始听到有更大的吹风机还开心了一下,结果林初夏领他下楼一看,朔宁有点恼,指着林初夏手里的吸尘器同款灰色软管,“这明明是给狗用的。”林初夏辩解:“不是,这只给我的羊用过。”

“那也是给动物用的!”朔宁坐在一楼坪庭上,这是和内里房间相连的地方,只是拉开窗之后又延申出一块平台,坐在这里就能将院子的景致尽收眼底,林初夏听到他的话也不恼,将吹风机开关一拨,吹风机嗡嗡直响,她转了转手,扁平的出风口就转向自己,强劲的风力将她头发掀得四散,她笑眯眯地向朔宁晃了晃脑袋,“你看,也可以给我用啊。”然而下一秒就被呛得咳嗽几声。

“咳咳咳...多米,都是你的毛!”多米跃动着自由的步伐,几下穿过一楼客厅跳进院子,耸动着嘴就去追着吹风机吹出的风团咬,林初夏呸呸几声吐出被吹进嘴里的羊毛絮,一手捂在多米的脸上一手关了吹风机,阻止小羊试图单方面挑起的战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米很讨厌吹风。”

“它叫多米?名字很可爱。”

“隔壁赵婶家养的,还是好小一团的时候我就带回来了。”林初夏回忆起多米的成长经历,话就多了一些,“说起来和我带你回来一样,多米还是小小羊的时候就巴掌那么大,也是我放竹篓里背回来的。”

多米从见到朔宁的第一眼起就表现出了过分的好奇心,它左右摆着小尾巴轻轻跃上坪庭,低着颈子往朔宁手心里蹭,朔宁揉了揉它的脑袋,林初夏却转身过来赶它,“多米,不许上来,回后院去。”

“为什么不许它进屋子?”朔宁抬起头。他是坐在坪庭上的,林初夏拾级而上,站在他身前,她的身形就笼罩下来,她身上有股很清新沉静的香气,他抿着唇侧了侧头,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林初夏去牵了插线板,索性插上吹风机就在这里给朔宁吹头发,她指了指在地板上留下的欢快的蹄印,不用多余解释,朔宁就觉得头皮一紧。

“不许吃人家的头发!!”林初夏无奈大喊。

已经到朔宁嘴边的话语从可爱的小羊,变成了:“邪恶的小羊!”

好不容易把那缕被多米吃进去的头发抢夺出来,林初夏动作熟练地冲着羊屁股反手一巴掌,多米被打得咩咩叫,但是也不跑,知道自己做错事,在前院找了个地方乖乖卧倒。挨打的小羊没什么反应,朔宁听到那声音却被吓得一耸,林初夏摸摸他的发顶,“又不打你,别怕。”

朔宁的头发太厚,林初夏只能分了一缕一缕的吹,干枯的发丝搭在朔宁眼前,他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闷闷出声:“林初夏,有没有护发油。”

“有花生油、大豆油、菜籽油,就是没有护发油。”林初夏见他捏着一缕发丝惆怅,压低身体凑近仔细观看,“明明很好看啊,又黑又有光泽。”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点吧。

“才没有......”

“肯定是这两天营养不良,补回来就好了。”朔宁为了反驳认真地捉出一根头发的尾端,指着分叉展示给林初夏看,她哑然失笑:“你要是觉得看着不爽,把分叉的地方剪掉,或者干脆剪短也可以。”

“不要不要不要。”朔宁可宝贝他的脸蛋和头发了,伸手就要把被林初夏捏在手里的头发抽回来,林初夏觉得这人安静的时候漂亮得像艺术品,动起来又很鲜活,忍不住逗他,果然朔宁像个扑逗猫棒的猫,扑来扑去的,然而最后抓住林初夏的手,碰到她有些粗糙的皮肤,脸却红了。

林初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安静下来,再逗他他也闷闷地不说话,索性专注地给他吹头。

他的发丝间还有洗发水的气味,被风一烘,沉郁的草药香盖在脸上,朔宁安静地盯着眼前的地面,是柔软而湿润的土地,草籽落在这里,会很快扎根破土。

保持沉默的两人之间,只有吹风机嗡嗡作响。

“嗯......吹好了。”林初夏原本在用手掌托着朔宁的发丝,他的头发毛茸茸的,吹到后面几乎是一边吹头发一边趁机撸毛,朔宁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脑袋下意识跟着林初夏抬起的手掌走,被她抚摸很舒服,只觉得耳根痒痒的。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之后朔宁尴尬地低下头,林初夏挑起一缕发丝从发帘下去看他,“是不是脸又红了?”朔宁心虚地移开视线:“才没有。”只是脸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