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已经亲自去看了。”迎雪道。

“备车!”宋南姝说话时声音都在抖,扶着迎春的手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迎雪忙不迭跟在身后,安抚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心了,薛姑娘说这是服用过定魂丹之后的正常情况,要不是公子体质太弱,现在又有定魂丹护体百毒不侵,她都能立刻把公子的高热降下去。”

暴雨中疾行,宋南姝湿了鞋袜也顾不上。

迎夏取了药,马车上宋南姝将药抱在怀里,听着雨滴敲击马车顶棚的声音,越发心急如焚。

她能猜到薛神医应该是在忙着配新的定魂丹,所以才会把阿砚交给薛阿瑶。

不是宋南姝信不过薛阿瑶,只是……如果有薛神医在宋书砚的身旁,宋南姝会更放心。

马车停在玉醉楼门口,宋南姝抱着装着药罐的食盒刚从马车上下来,却又停在原地迟迟未曾踏上台阶。

为宋南姝撑着伞的迎春轻声唤她:“姑娘?”

宋南姝将食盒递给迎春:“我在车内等着,你把药送上去看着阿砚服下,阿砚的情况……辛苦你随时下来同我说一声。”

迎春接过食盒,心里不解。

她们家姑娘明明就是最关心公子,两人之间到底是闹了什么矛盾,姑娘竟然能在公子高热时都不露面?

迎夏对迎春使眼色,让迎春上楼去看宋书砚。

迎春颔首:“好!奴婢这就上去!姑娘快进马车内。”

宋南姝立在原地目送迎春进了玉醉楼,这才折返马车内。

迎雪替宋南姝更换了干净的鞋袜,仰头看着被桌案上琉璃灯映的半张脸忽明忽暗的宋南姝,欲言又止。

宋南姝掀开马车车帘,仰头往玉醉楼楼上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心急,总觉得迎春已经进去很久了还不见下来禀报宋书砚的情况,她对迎雪道:“迎雪,你上去瞧瞧阿砚是什么情况,下来同我说一声。”

“是!”迎雪应声。

迎雪一走,马车内就剩下宋南姝和迎夏两人。

迎夏的年纪要比宋南姝大一些,她也是宋南姝四个丫头中唯一一个已经瞧出宋书砚对宋南姝心思的人。

她忍不住开口:“姑娘,其实……公子对姑娘的心,奴婢多少看出来一些!姑娘……奴婢觉得这个世界上,怕再没有人像公子一样在意姑娘了!姑娘如果能摒弃世俗成见,其实……”

“阿砚将来是要入仕的!”宋南姝坚定打断了迎夏的话,“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万一要是让旁人听到……污了阿砚的名声,会耽误他前程的。”

迎夏交叠在小腹前的手收紧,干脆在宋南姝面前跪了下来:“奴婢年岁上比姑娘大一些,今日斗胆在姑娘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姑娘知道的……我与我表哥是自幼定亲,表哥六岁时为了救我摔断了腿,因着不想让我活在愧疚里,便一直没有说过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可我长大了,在姑娘面前伺候得了脸!就开始嫌弃我表哥是个瘸子,听到别人议论我的未婚夫是个瘸子,我就对表哥发脾气。”迎夏提起这个语声不免哽咽,她抬起通红的眼望着宋南姝,“表哥给我送东西,我总是避着我表哥,还想和表哥退亲,后来……表哥死了,我才发现除了死去的爹娘之外,最心疼的我的人也没了!”

迎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迎夏之所以对宋南姝忠心耿耿,是因为她的爹娘和哥哥全都被宋家老太爷下令打死,是宋南姝救下了迎夏。

后来,她的表哥也在水患中没了。

这个世界上迎夏除了宋南姝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所以,今日迎夏才愿意同宋南姝说这一番话。

“姑娘,旁人的流言蜚语是旁人的事,日子咱们是过给自己的!公子与您并不是亲姐弟,公子待您之心……这些年奴婢在一旁看着,看得很明白!”迎夏轻轻扶着宋南姝的膝盖,“姑娘,公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在意您的人了!”

宋南姝的亲生父母,还有那个对姑娘有过救命之恩的柳世子……

他们连公子对姑娘好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迎夏看得出,公子对姑娘的好……是可以舍命的!

若是这次,只是因为公子对姑娘表露了爱意,就让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等将来她怕他们姑娘会后悔。

“姑娘,千万不要因为太在意旁人说什么,将来让自己后悔。”迎夏流泪满面。

宋南姝垂下眸:“阿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迎夏……可他是我的弟弟,从小到大我只当阿砚是弟弟!我不是不疼阿砚,只是……我得断了阿砚这违背伦常的念想。”

宋南姝把迎夏扶了起来:“更何况……阿砚心气高,他这些年如此辛苦读书,拿到解元,他说了要状元及第,让宋家追悔莫及!即便我可以越过我自己心里那道坎,阿砚也不在乎污名在身,可这个名头一旦扣在阿砚头上,他的仕途就完了。”

更别说,宋南姝心里那道坎根本就越不过去。

谁能允许自己的弟弟成为丈夫?

简直是荒谬。

第117章 公子最是听姑娘的话

再说,宋南姝为了拿到定魂丹,已经把婚书送到了沈指挥使手中。

说不准,那婚书沈指挥使已经派人送到了衙门。

“而且,做人不能无信,沈指挥使保下了我们宋府,助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我便和沈指挥使坐在同一条船上,没有什么比婚姻关系更能将两人绑在一条船上的。”

宋南姝将手中的帕子递给迎夏:“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阿砚更好!所以……阿砚应该找一个真正与他两情相悦的妻室,能帮扶他的岳家,如此……他的未来才能更好。”

哗啦啦的雨声,几乎要将宋南姝的话音湮灭。

迎夏唇瓣嗫嚅,却最终没有能说出什么再劝的话来。

楼上,谢时容因在黑暗处看向楼下的马车,一时间竟不知自家小主子这个阿姐,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很快,迎雪下楼,上了马车同宋南姝说:“公子温度很高,人是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的,又不让阿瑶姑娘近身,迎春在楼上帮忙摆帕子,替公子降额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