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上都黏黏的,尤时暂时不想动,程刻下床去处理楼梯上的战场,然后迅速下楼冲了个澡,拧一根热毛巾,带上一剂药膏,上楼。手机在衣服口袋里震动,程刻顺便拿上,看到母亲的来电,他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他赤着上身,跪在床上给尤时擦身体。母亲在电话那头问他最近忙不忙,程刻简单说了两句最近工作安排。
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过年。
程刻给尤时擦完身体,把毛巾丢在床边,手里挤着药膏抹到她膝盖上,嘴上说着:“年二十八应该能到家。”
尤时闭着眼,感觉膏体在她皮肤上化开,房间里静得很,因此电话那头的声音能清晰传到她耳中,迫使她睁开眼。
“那女朋友呢?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妈看看。”
“上次视频妈可看到了,屋子里那么多女孩子的东西。男人虽然事业重要,但有个伴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程刻抬起眼,对上尤时的目光,突然感到一阵心慌。他难得地沉默了。
“阿刻?还在听吗?是不是不想听妈说这些?”母亲开始叹气,“那妈以后不说了。”
程刻急忙道:“不是的,没有。女朋友……有机会我会带她回去。”
尤时总以为人应该是越活越清醒的,可她和程刻却好像反着来了。 ? 他们能清楚知道高中那两年是如何,却无法说清后来那四年是如何。
她总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做是两个太过寂寞的人在相拥,彼此放纵沉沦。可他越界了。
尤时给不了他想要的。
她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呢。
……
尤时是被敲门和门铃叠加的噪声吵醒的。大抵是昨天着了凉,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乱七八糟,被吵醒后更觉脑袋昏沉。
拖着疲乏的身体去开门,按理说她平时绝不会这么缺乏防备心,猫眼都没看就把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人更让她觉得自己仍在梦中。尤时呆呆的,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她明显状态不对,程刻顾不及其他,跨步上前,手掌贴上她的额头,语气略急地说:“你发烧了!”
尤时抓住他的手,滚烫的脸颊贴上微凉的手掌,蹭了蹭,恍惚地说:“原来,不是梦啊……”
她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程刻带上门,抱住她,一边哄着她回房间一边解释道:“小镌打了你电话没人接,去了店里只有兼职在,兼职也联系不上你,我太担心了,就来看看。”
她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尤时靠在他温热的怀抱里,忽而抬头,声音细弱而无措:“你不喜欢喝咖啡,为什么不说?”
0037 37.怨
她说的是七月底,程刻在迎州待的那几天。他在休假,而尤时需要开店上班,程刻便陪着她一起。她每天闲下来时会学着调新的咖啡,程刻坐在吧台边上用电脑办公,等尤时调完新饮品,会帮她一杯一杯品尝过。
可她却对他不爱喝咖啡这件事一无所知。
尤时眉头紧皱,手都是烫的,抬手去摸他的脸,说不上是难受还是委屈,眼红红地控诉他:“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曾苛刻地计较彼此间的坦诚,更加计较两人之间真心的分量,多与少,轻或重。
却没意识到他们一样难过
可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低头道歉了,“对不起……”
尤时眼睛一下子就湿了,眼里闪着脆弱的光,自暴自弃般埋到他颈窝去。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
程刻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让她再说。她的体温高得骇人,他应该去给她拧热毛巾,拿药,实在不行还得去医院,虽然她一看到针头就打哆嗦。
程刻慢慢松开她,准备起身,又被她拉住,迷迷糊糊地问他去哪里,程刻亲亲她,下床去给她拿热毛巾。
她额头上身上流了好些汗,程刻帮她擦掉,捻好被子,没一会儿便被她踢开,于是上床抱着她睡,把人揽进怀里。
下午的时候尤时仍然在发烧,且似乎更加严重了,程刻这一次没问她的意见,给她穿上衣服,抱起她去了医院。
挂完号打上吊瓶的时候,程刻才松了一口气。
尤时自工作后便像个铁人,打不倒摧不残,唯独两种时候能尽显她的脆弱。一个是醉酒,一个是生病。虽然都是小概率事件,但程刻这些年来也见过了几回。
她输着液沉沉睡去了,程刻坐在病床前,帮她看吊瓶,在她皱眉的时候把速度调低。快输完一瓶的时候,尤时还在睡着,天色渐渐晚了,程刻叫来护士换上新吊瓶,下楼给她买晚餐。
正生着病,能吃的东西不多,程刻在医院食堂打包了一碗粥,便匆匆上楼去。他预计自己来回用了不到十分钟,而尤时却已醒过来。
见他回来,便半躺在床上看着他,程刻在她的注视下快步走过去。
“饿了吗?我买了粥。”程刻说着,把包装袋打开,粥还是热乎的,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尤时摇头。
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哄:“多少吃点吧。你还在生病,空腹吃药对身体不好。嗯?”
她点点头。
难得的听话,让程刻很想抱抱她。
程刻克制住不合时宜的念头,用一次性餐具舀起热粥,放到唇边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尤时想自己来,无奈一边手还扎着针,只能让他一口一口喂。
一碗粥吃了不到一半,她已经觉得饱了,程刻自然地把剩下的半碗吃光,垃圾打包好拿出去,这才回来重新坐下。
吊瓶还剩下一半,程刻坐在一旁安静地陪她,她靠在床头,突然想到他来迎州的原因
“你妈妈呢?”
“小镌带她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