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裴希继续听肖怡宁的嘈杂补习录音，裴晓春拎着一袋草莓从外面走进来：“姐，吃草莓吗，刚我看到楼下有个老大爷推着板车在卖，别看挺丑的，但是很甜诶。”

裴希耳朵里塞着耳机，没太听清楚，稀里糊涂地应了声：“什么？”

裴晓春“哎呀”一声，过来把她耳机扯掉：“我说！我买了！草莓！真是的……你应该休息一下了，你都坐了两个小时了……吃过晚饭就坐在这。”

裴希这才反应过来，都已经八点过半了。

疲惫感迟迟地涌现，裴希觉得也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便摘下耳机，主动去接裴晓春手上的袋子：“那我去洗吧，正好活动一下身体，你坐着休息一下。”

姐妹俩一贯如此，裴晓春出了钱，裴希就负责出力，反之亦然。

裴晓春从善如流地把出力的工作交给裴希，然后就顺势坐在她的椅子上，翻了下她之前写的东西。

“哎姐，这是你的志愿列表吗？”之前裴希为了更直观，把自己查到的资料都写到了纸上，裴晓春刚还以为是什么呢，就多看了一眼，等裴希回来的时候，从她手里拿了两个草莓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你准备在这些学校里选一个吗，为什么是这些学校啊？”

就裴晓春所知道的，到了这种清北之外的顶尖学府，分数线都很接近，主要就是专业之间的差异，但裴希明明是一个文科生，列出来的学校却大部分都是理工类的。

“这些学校都有公费留学的名额。”裴希也很坦诚地说：“虽然我百度过，条件很苛刻，但是有名额的学校，总比没有的强，至少有个念想。”

“啊……”

裴晓春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裴希提过要去留学的事情，上次说起这件事还是去年，她主动提起来的，“姐，你现在还是想着要去留学吗？”

裴晓春记得，裴希在刚来她家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不习惯，经常会说“等我回家之后”如何如何。

一开始裴晓春不懂，以为裴希真的住一阵就会走，还很担心那一天的到来，后来从小学到初中，姐妹俩都住在同一间房间里，谈天说地，分享自己的心事，裴晓春经常听她说起以前的事情，也曾羡慕过，向往过，后来裴希说得越来越少，即便是她再问起都时常避而不答，就好像已经把曾经的生活忘记了，可直到现在，裴晓春才知道，她其实一天也没有忘记过。

不光没有，她似乎仍旧在希望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回到原本父母双全的生活轨迹中，即便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她也还是想要能够走进父母为她设计的未来。

“嗯……不过英国……可能比较难了。”裴希垂眸，看着自己写的院校分析，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有机会能去别的国家也好，不过现在能不能考上都还不知道，想那么远也没用。”

“姐……”裴晓春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她从来没想过能出国留学，公费留学就更是梦都没梦过，但又觉得放在裴希身上似乎没什么问题。

毕竟谁能想到，裴希去年的成绩还必须在三本和大专里面二选一，而现在就已经可以开始在顶尖的985里面选择志愿院校了，现在的裴希给她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我觉得你好厉害啊。”

“厉害什么，我都还没考上。”裴希笑着又送了颗草莓进嘴，“这些也都只是在做梦而已。”

“不不不，你真的很厉害，我之前跟我同学说，我姐没有上过补习班，高三一个学期提了两百分，他们都骂我吹牛不打草稿。”裴晓春认真地说：“初三的时候我爸妈不是都希望你读技校去了，然后你坚持要读高中，那个时候我还挺替你担心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想的事情，好像真的都能做到。”

裴晓春性格开朗，大概因为下面还有个弟弟的关系，比实际年龄要稳重很多，经常照顾周围的人，所以人缘很好，朋友挺多的，小学同学都还有很多和她保持着联系。

所以理论上她也见过不少人了，但真的没遇到过第二个裴希这样的，无论身处什么环境，只要能看到一点希望，都能拼尽全力地挣扎，往上攀爬。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也很幸运，前面有这样一个姐姐，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什么叫肉身开路，披荆斩棘，还有……

“那等我考上了，我们一起出去搓一顿。”

“真的吗！好好好好啊姐！”

无所不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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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全国高考进行时。

裴希和肖怡宁被划分到十中考试，马格张扬两人在二中，郁庭知一个人去了八中。

一群人考完也见不到面，急得肖怡宁临时拉了个QQ小群，每考完一门就在里面嗷嗷叫着问怎么样，张扬估计自己是得复读了，天天在群里发黄豆大哭表情，说完了，要变学弟了。

最后一天考完外语，马格在群里疯狂地刷屏：

聚餐聚餐聚餐！清华路见！

之前他们就已经约好考完回清华路吃一顿读了三年也没舍得下的馆子，马格还特地强调，一定得点几个好菜，大家A一下也没多少钱。

当时潘彭与在旁边一听就来劲了：“可以啊，没问题，我去运作运作，让老板给我们打点折！”

所以肖怡宁下午特地跟她妈说不用来接，然后出了考场，就和裴希坐上回二十三中的公交，往清华路上去了。

路上有点堵，肖怡宁就先在路上用手机搜了一下答案，对了一波，她一边算一边估，然后激动地握住了裴希的手：“我感觉我好像还真能有大学上！”

裴希还没敢查，她这两天浑身都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在这种状态里，人总是忍不住悲观，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所以面对肖怡宁的兴致勃勃，裴希只觉得羡慕：“真好。”

“你怎么不看看，你肯定考得比我好！”肖怡宁自己吃完了定心丸，当然也忘不掉裴希，“你看，现在网上直接就有参考答案，除了刚考完的英语，都可以直接看！”

“……没事啦，我回去再慢慢看，现在英语不是还没出吗，等出了再一起看好了。”

裴希总觉得自己好像没发挥好，可又说不出来具体哪儿不好，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把这种负能量传递给肖怡宁，扫了好朋友的兴。

她找的借口也确实挑不出问题，肖怡宁根本没做他想，一路都是兴致勃勃的模样，两人到了清华路，郁庭知他们都已经到了，四五个男生在大堂找了个圆桌，潘彭与对这种场面非常如鱼得水，点菜拿饮料，还不忘回头招呼她俩：“快来看看你们要吃点什么。”

肖怡宁立刻冲过去参与点菜，裴希一向是有什么吃什么，就坐到位子上去了。

张扬还沉浸在自己大概率要复读的猜测中，满脸悲哀地坐着；李昭则是忙着和他新的目标约暑假要做的事情；郁庭知正好坐在她对面，对上裴希的目光时，装腔作势地拿起面前的一次性水杯喝了一口。

马格倒是很兴奋地问：“怎么样，估分了吗，我估计肖怡宁已经估了吧，她刚还在Q上跟我说这次肯定比我高。”

裴希摇摇头：“还没，等回去再估吧。”

“你真行，真沉得住气。”高考结束，马格跟卸了货似的，从身到心都特别轻快，“我从考场出来就忍不住了，一路都在看。”

“张扬怎么了？”裴希转移话题道。

“嗐，越想越觉得作文跑题了呗，我觉得这东西都没个定数，干嘛自己吓自己。”马格说。

裴希顺着马格的话，顿时感觉自己的作文好像也写得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