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种会的题基本不会丢分,但不会的琢磨好久也还是似懂非懂,于蕾之前总说她想的太深了,那些题根本没有那么复杂,她不应该不会,就是自己怯场。
所以她每次考试都特别想考好一点,想向于蕾证明她的看法是对的。
但事实证明,于蕾就是太看得起她了。
拿了成绩单之后,裴希回到家,就看一家人已经在欢天喜地地收拾行李了。
“啊,裴小冬你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箱子里塞行不行啊!”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这是迪迦!”
裴晓春想多带一件毛呢外套,裴小冬却想带自己的玩具,两个人又开始吵得不可开交。
舅妈正在和舅舅说话,语气里都是怨怼:“我们就去四五天,又不是去十天半个月,留那么多钱给她干嘛,这次晓春闹着要去玩,已经花了不少……”
直到感觉到裴希的目光,刘晶才堪堪住了嘴。
舅舅从卧室里走出来,先是干巴巴地要了裴希的成绩单过去看了眼,然后才多此一举地问:“这次过年也不回爷爷家?爷爷之前还说想你了呢。”
裴希心知肚明,但面上还是要摇摇头:“不回了,作业太多了。”
爷爷怎么可能会说想她呢,爷爷想的只有裴小冬而已老头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头,小时候爸妈从来不带她回爷爷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这几天我们出去,你照顾好自己,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窗。”舅舅掏出一张一百递给她,“想吃什么就买,别省着。”
“好,谢谢舅舅。”
裴希捏着钱把手揣进兜里,等第二天从口袋里翻出来的时候,崭新的纸币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即便重新展开,上面也布满了曲折。
她想起爸妈刚走的第一年,自己开始在舅舅家过春节,那时候裴小冬刚出生,他们还不住在这里,那天舅妈当着全家人的面拿出了一套新衣服,说新年新气象,我们小乖穿新衣服过年。
裴晓春当时就很羡慕,但舅妈说只给裴希买了,她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妹妹,可毕竟还在一个不会想太多的年纪,还是很高兴地穿上舅妈为她准备的新衣服,却很快发现有些不对劲。
衣服小了。
因为尺码不对,领口和袖口都很窄,她稍微走走跳跳,就感觉喘不上气来。
只穿了半天,裴希就把衣服脱了下来,让裴晓春试了一下,正好,却被舅妈发现,骂了一顿,说她抢姐姐的新衣服穿。
最后裴希还是穿着那套新衣服,跟着舅舅舅妈走街串巷地拜年。
街坊邻里都说舅舅和舅妈对她比对亲女儿还好,裴希站在旁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努力地挤出笑容迎合大人们的评价。
那是一个很热闹的年,裴希在那短短几天里见过的人,比她之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可她越是表现得开心,越是朝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活泼开朗地笑,却越觉得孤独。
那个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穿在妹妹身上正合适的衣服,舅妈却要强迫她穿,到处都很紧,就像是在强调她的格格不入,在强调她已经没有了会给她买合身又漂亮的衣服的爸爸妈妈。
从那一年开始,裴希就不再喜欢过年了。
只是裴希没太多时间去回忆这些事,过年的时候老街上的店几乎全关,她必须趁年二十九赶紧买一些吃的存起来,之后几天吃。
她去小超市扫了几个保质期长的便宜面包,又趁炸油饼的小摊年前最后一天出摊,一口气买了三个,回去的路上边走边吃,将肚子报复性地撑饱之后,终于感觉心头那股空虚感淡了一些。
她把面包放好,算了下这次春节几天,自己又能攒下好几十块钱,心里高兴了点,想着寒假期间也许能约郁庭知出去开个房,又拿出卷子开始闷头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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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郁家来说,每一个节日都是充满仪式感的日子。
端午粽子,中秋月饼,元宵汤圆……他们家的节庆食品从来都是不外采的,一般是季清和郁先明两个人秀着恩爱就把东西做了,郁庭知在旁边一边吃狗粮一边打下手。
“你这人,年年包饺子,怎么还能包得这么难看……”
“那要看跟谁比,跟你比那肯定是比不上了,你让郁庭知包一个给你看看,肯定比他好看!”
郁庭知在旁边帮忙搅馅,给肉上劲,闻言有些无奈地看向他爸:“爸……”
季清也看不惯丈夫的拉踩行为:“我说你,你扯儿子干嘛,我跟你说,他要真认真学,肯定比你学得快。”
“是是是,那毕竟是我跟你生的,智力遗传了你,肯定比我厉害啊。”郁先明却是看也不看他俩的爱情结晶一眼,满眼都只有自己的爱情。
这哪插得上话。
郁庭知被这对夫妻搞得无语,低头继续搅自己的饺子馅儿,却突然听他爸问:“陶邈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上次遇到他爸,他说他这次想到山上的度假村去过,喊你去了没有?”
“喊了。”
厘城三面环山,东郊那边的堰山前几年被开发成度假区,陶邈他爸入了股,算是小股东。郁庭知往碗里加了两勺姜水,“不过我不一定去,太冷了。”
本来在市区还好一点,堰山上风大,更冷。
“小孩子怕什么冷,堰山虽然离市区近,但公交也得坐挺久的,还得转车,你要想去,到时候让张叔送你。”季清把桌案上的生饺子放进乐扣盒,准备冷冻起来之后几天慢慢吃,“如果要在那边过一夜,就让张叔也跟着,到时候再接你回来,张叔开车稳,我们放心点。”
陶邈人还在一中读书,朋友圈子也在,请的一帮子学生,哪有还带个人鞍前马后的。
郁庭知不意外他妈会这么说,他不反驳,只是随便找了句话搪塞过去:“不带这样压榨劳动力的,过年都不让张叔休息。”
“那到时候让你爸送你,他开车我放心一点,别人我总觉得靠不住。”季清说着,余光已经瞥见窗外,顿时面露喜色:“先明,庭知,你们看,下雪了,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还真是,赶在年三十下,来得及时啊。”郁先明也跟着妻子看向窗外,“瑞雪兆丰年,要下得大点就好了,是不是,庭知?”
饺子已经包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装盒。
郁庭知手拎着饺子往饺子盒里放,头也不抬:“是,雪融化之前我不出去。”
季清被扫了兴,顿时没好气地说:“别人家小孩都很喜欢玩雪的,就我们家这个,从小就不喜欢下雪,又是嫌冷啦又是嫌脏的,矫情死了!”
“那要么我们也去堰山住两天么好了,顺便治治这小子的矫情病。”郁先明当即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