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接过去数了一遍,确实少了一两,大度地道:“算了,一两银钱,你再多给我一块铁疙瘩吧。”
崔?P尤其喜欢和这样的顾客打交道,爽快。赶紧让人去库房取了一小块边角铁疙瘩出来,给了那姑娘,姑娘也是个好说话的,拿东西走人。
等崔?P回到柜台后,打算记账,才后知后觉发现那姑娘压根儿就没给他那张一百两银票。
人家不仅白拿了他两块铁,还把他的零钱也骗走了。
崔?P周身一寒,瞌睡一下全醒了,慌忙追上去,街头上哪里还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自己做生意这么多年,一把算盘打得啪啪响,从来都没有他吃亏的份儿,今儿居然栽在了一个姑娘手上,又气又恨,直跺脚叹气,一个上午都没了心情,午时到了谢劭那蹭饭,素了几日今日难得上了几个带肉馅儿的馒头,崔?P倒是想一口一个,把损失都吃回来,可奈何胸口堵住了一口气,喝水都觉得哽喉咙。
“杀千刀的,瞧我逮到人,不扒了她一层皮。”
可东都这么大,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人,也没给他寻人的机会,两日后,国丧过了七日,裴卿出发去藩地。
皇太孙被封太子后,裴卿,也就是如今的周安,相继被赐封为宁王,驻守中州。
走的那日,太子和太子妃亲自将人送出宫。
太子新婚第二日,便穿上了孝服,孙子辈的孝期为一年,虽已迎娶了太子妃,但接下来为期一年守孝,都不能同房。
先帝驾崩当日,太子便搬出了婚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前几日尚且还处于悲痛之中,没心思想旁的事,七日一过回到东宫,见到自己的太子妃与他分床睡,心头这才有了感触。
尝过了甜头的人,突然中断,要再素上一年,恐怕是什么滋味儿都忘了,又得重来。
看出了他眼下的一丝落寞,上马车前,裴卿与他单独说了几句话,头一回正经唤他为皇兄,“父皇刚登基,朝中几股势利还未平衡,身后固然有谢家撑着,多数事务也得靠皇兄自己做决断,皇兄的聪明才智,并不在旁人之下,唯有城府还不到火候,皇兄日后多加克制,免得被有心人瞧出了短柄,加以利用,让皇兄陷入两难。
昔日的兄弟,成了一家人,两人的关系比起之前到底不一样了,一心都在为周家的天下着想。
周邝知道他的意思。
来东都第二日,贵妃便来见了自己一回,言语之间的暗示,他也听了出来。
贵妃跟前没有皇子,杨家要想继续在朝中有一席地位,最好的办法便是与未来的新帝攀上关系。
杨家出了一个贵妃,又怎不能再出第二个,可惜父王无意再纳妾,母亲也不是个好惹的人,老的无从下手,便把主意打到了他这个小的身上。
他虽与明家定亲,但身为皇室,后宫不可能冷清,何况父皇这一脉只有他一人。
贵妃打算把杨家六娘子指给他。
杨家那位六娘子他听过,从太子妃口中得知,在觅仙楼本想戏弄嫂子一通,不仅没成功,反被嫂子将了一军,自个儿的名声也丢了。
明家的家世,哪里能比得上杨家,这样的人要是来了他东宫,阿圆岂不是被欺负的份。
他没同意,贵妃前后又同他说了几位,全是杨家人,他一个也没看上,总觉得那些个姑娘眼珠子里满满都是心机,与其在阿圆身边埋下威胁,还不如让他子嗣单薄着呢。
但这话断然不能往外说。
裴卿说得没错,人一旦进了围墙之内,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心头想什么便说什么。如今嘴巴一张,一句话一个词儿,都得拿捏好,得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在这宫中只要稍微走错一步,便会被缚住手脚,“放心,我心里有底。
父皇刚登基,如今能算计到他们头上的,也就只有女人,在这节骨眼上,替祖父守孝一年,未尝不是好事。
朝中有父皇和母后在,旁人掀不起多大的风雨,反而嘱咐周安,“凤城内乱,父皇登基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到了辽国,辽军对我大酆虎视眈眈,想必不久后便会来试探,你要当心,庆州一带多加提防。
“好。
同周邝说完了话,裴卿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明婉柔,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回头上了马车。
港口的官船早就备好了,共三层,船身长一百二十余尺,高二十尺,一艘船占了半个港口,船头雕刻了一头雄鹰,气派十足,崔?P抬头往上望,心头的酸水不断往外冒,“果然都是命,这大家伙,我得赚多少钱才能造出来,人家只需认了个爹”
话没说完,脚尖一阵刺痛,痛呼一声,裴卿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前走过,脚后跟又在他脚上一碾,崔?P痛得眼冒金星,抱脚往前跳了几步,“你是不是又长重了,怎如此沉。”
来到东都后,没了凤城的规矩束缚,裴卿日日都在院子里操练,一日都没歇停过,如今腹部和胳膊全是肌肉。
不仅长重了,还魁梧了。
裴卿懒得理他,走去前面与谢劭和温殊色道别。
寒暄完,知道两人有话要说,温殊色主动退到一边。温殊色走远了,裴卿才问谢劭,“今后如何打算?”
先帝驾崩后,谢劭在朝中的位置并没有变化,依旧是殿前司指挥使。
就算皇帝想重用他,没个正当的理由也无法加官进爵,想要升官,要么有功要么有本事,他前几日无意听人说起,问道:“当真要科考?”
谢劭点头,“考吧,都到了这一步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可不是吗,都到了赛道上了,只能往前冲。
“科考后呢?”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文才再出彩,为避免落人口实,多半成不了状元。
就算成了,最多也只会给他升一个阶品,从三品升为正三品。三省六部正三品的官职,还不如他的指挥使权利大。
谢劭道:“前太子周延死后东洲合并到了东都,但两个王爷的河西河北却没有。”
周延在世之时,河西河北两地的赋税便有了问题,地方官员给朝廷的说辞是战后重建,需耗费人力财力,但削藩之后,受牵连之地朝廷均拨发了不少款项,赋税也相应减半,如今两年都快过去了,赋税不仅没到位,边关将领还多次上奏请求朝廷拨发粮草,抵御辽军入侵,要的数目越来越高,先帝曾几回派人过去调查,均没个结果,有的人到了地方不见了踪影,有的甚至连城都进不去。
这便是前太子执意要削藩的后遗症,周家的两个王爷虽也贪墨,但怎么着也姓周,再贪婪,也不会干那卖国之事。
权利一旦落入外姓人手中,就不一样了。
今日听来不少传言,说河西河北有将士同辽国人来往密切,有打假仗,赚取粮草的嫌疑。
新帝刚登基,底下那些老油条多少有几分试探他能力的心思,待先帝入陵之后,这事儿迟早得要解决。
谢家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光凭扶持之恩走不长远,还得有自己的功勋,况且这朝堂放眼望去,没有人比他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