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1 / 1)

小洛胥迈了步,往前走。他刀不归鞘,前头拦路的只好往后退。眼看要走到门口,亚父将心一横,令道:“还不动手?!”

殿内骤然亮光,出现一个禁行的阵法。亚父不知道明濯的底细,刚刚朝旁边看的那一眼,其实是在给心腹使眼色。他说:“我请御君出去,御君不肯,那咱们就都留在殿内吧!”

小洛胥要开口,背上忽然一热,是明濯在推他的后心。他面不改色,对亚父道:“让开!”

亚父说:“御君不听我的话,却要跟这个人走,我看”

刀过一线,亚父喉头喷血。他话没说完,又自信本事,不想自己会死得如此草率,因而眼里的情绪都还没有来得及转换,人已“呼哧”、“呼哧”地连喘数下,紧接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殿内悄无声息,亚父是天海元老,又是老御君的左膀右臂,在众人中素有威严,他死得这般轻易,披甲兵顿时没了主心骨,一时间畏惧起来,居然全部退开,看着小洛胥往外走。

外头飞雪密集,帘子一张,扑得人满头花白。小洛胥下了台阶,也“扑通”一声栽在地上。风吹乱他的头发,天海这般冷,他竟然在流汗。

明濯说:“你要死了吗?”

小洛胥捂着胸口,似乎很痛苦:“……你背我。”

明濯大为惊讶:“你说什么?”

小洛胥咬牙道:“你说我是规矩的!”

明濯蹲下身,伸出一指,戳歪小洛胥的脸:“怎么,我不听你的,你还能杀我?你真是大了会咬人,小的时候也这么讨厌。”

小洛胥说:“什么大了小的……你要是不肯背我,就放我在这里,大不了冻死……”

明濯道:“那你冻死吧。”

小洛胥心痛加剧,说:“你是霈都来的,见没见过那个储君?!”

明濯道:“见过,你有话对他说?”

小洛胥脖颈里漏了雪,脸上的血污也没擦,有几分恨意:“叫他藏好了,别被我抓到……”

他心痛得厉害,没片刻就陷入呓语,意识模糊间,似乎被拎了起来。

明濯拖着人,将氅衣罩在小洛胥的脑袋上,动作称不上温柔。他想走,又不知道往哪儿走。思索时,忽然想到,如果这发生的一切都是洛胥经历过的,那在没有他的前提下,洛胥当初是如何脱困的呢?

半晌后,明濯回过头,重新打量起背后的寝殿。那殿门黑黢黢的,从内淌出许多血,在台阶上铺开,如似蛛网。有一串足印延伸到跟前,正是小洛胥刚刚走过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

114 ? 小糊涂

◎我只是霸占你的东西。◎

小洛胥是被闷醒的,他浑身的汗不停往外发,背部都湿透了。等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被氅衣给裹住了。天黑沉沉,他想起昏迷前的种种,猛地坐起身,去摸自己的刀,谁知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明濯问:“你找什么?”

小洛胥回答:“没什么。”

明濯道:“心都慌了,还说没什么。”

小洛胥故作镇定:“我没有慌。我知道,你要是真的想杀我,不管我有没有刀,都是一个死。”

明濯说:“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倘若没有慌,怎么还没有发现,你不仅刀没了,就连甲也没了。”

小洛胥大吃一惊,他拉开氅衣,发现自己身上的银甲果真不见了,不禁道:“你、你怎么能卸我的甲?!”

明濯说:“我怎么不能?你落到我的手上,我自然想卸就卸。”

小洛胥的伤口没有包扎,如今没了银甲的遮掩,单衣更盖不住血迹。他像露了底的刺猬,连忙把氅衣拉回来,将自己重新裹严实,道:“这甲非比寻常,从来都只听我一个人的。你用了什么秘法?快把它还给我!”

明濯刁难他:“我用了什么秘法你不必管,你只须知道,它以前是只听你的,但是以后,它只听我的。”

小洛胥说:“我不信。这甲是我爹特制的,上面刻着我的调令秘咒,即使你能强行把它卸掉,也无法使它听你的话,不然你现在把它叫出来试试。”

明濯忽然笑起来,小洛胥问:“你笑什么?做不到吗?”

四下昏暗,小洛胥隐约能看见明濯的身形轮廓,这人斜架着手臂,姿态落拓,像是坐惯了高位,没个正形。他笑了半晌,道:“你拿话激我,想要套出银甲的下落,可惜我不想上这个当。”

小洛胥被戳穿了心思,也不急着反驳,而是把下巴一沉,将半张脸都没进了毛绒绒的银兽尾里。他盯着明濯,说:“不上当就不上当,其实那银甲说特别,也只是特别在材质上,在天海,人人都能穿。你要是喜欢,天亮后我送你一套,作为你救我的谢礼之一。”

明濯道:“不必这么麻烦,我说了,你的东西都是我的。”

小洛胥说:“你的话我不明白,我的东西为什么就是你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日是你和我第一次见面。”

“这世上还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要‘生死相许’的,我只是霸占你的东西,还没有像他一样,霸占你的生死。”明濯垂下手,拨拉着什么,“你身上的伤是亚父弄的吗?”

小洛胥道:“是。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我的伤也算你的?”

“算,”明濯说,“以后如果有人要杀你、打你,你都不许随他们的愿。”

小洛胥像是听见了什么奇闻:“你刚才说,你不像‘他’一样霸占别人的生死,怎么一转眼,就又变卦了?”

明濯丝毫不觉得理亏:“我刚说的是第一次见面,现在你晕了又醒,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小洛胥道:“要杀我、打我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我是不想随他们的愿,可真到了紧要关头,也容不得我想不想。这件事我没法答应你。”

“你今早明明能杀那亚父,却要在我面前故作吃力,非得等我助你一臂之力才肯动手,其实就是想探一探我的深浅。如今又用这种话来回答我,是想我答应你,如果杀你、打你的人很厉害,我就再出来替你撑一撑腰。”明濯“刺啦”地撕了张火符,指间亮起微弱的光。他琥珀瞳微微垂,瞟向小洛胥:“我看你不管是大还是小,肚子里装的都是坏水。”

正说着,腿边隆起道黑浪。小洛胥借着火光,定睛一看,喊道:“洛游,你好没出息!”

黑豹金瞳半阖,在明濯手底下打瞌睡儿似的,懒懒伸腰。它还没有日后那般巨大的体型,起来蹭了明濯的腿,绕了半圈,尾巴扑过小洛胥的脸,又猫一般地回到明濯身边卧下。

明濯吹开火符燃起的灰,说:“这事你只能答应我,因为你不能死。你的心不痛了对吗?那是有人替你安抚了‘小储君’。我进来的时候就很奇怪,现在大约明白了一些,这局看似只有两个人,其实是四个人。香神必是吃人时犯了糊涂,把我跟他放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