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失其鹿,群雄逐之,高帝立汉,天下凋敝,百废待兴,自高帝下,孝惠、高后乃至文、景,皆务在养民,不曾理会稽古礼文之类地琐事,定鼎近百年,典章制度仍承秦制。秦尚水德,以十月为岁首,数用六,色尚黑,汉宫之中自然也尚黑。太初元年,逢十一月是甲子朔旦,先帝即从公孙卿、壶遂、司马迁等人之请,改正朔,立新制,以正月为岁首,数用五,色尚黄,又定官名,协音律,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不是汉宫中常用地颜色,更何况,白越再好也只是布,先帝性喜奢华,丝帛锦绣还常觉不足,岂会看得上粗糙的白越?
刘弗陵不由就皱眉:“大将军是说白越只产于越?”做了五年天子,越在哪里,他还是知道的。
天子的意思已不必再说得更明白了。
霍光点头,起身谢罪:“若此事属实,有此害民之吏,臣之罪!”
刘弗陵看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虚抬一下,对霍光道:“百石之吏,岂是将军所察?将军且坐。”
霍光谢礼后重新落座,随即很诚恳地对天子道:“此事不知陛下意欲如何?”
刘弗陵一愣:“……自然是按律行事。”
霍光很爽快地应诺,随即便问起天子近日所学,刘弗陵也一一作答,谈了一会儿,霍光便以皇帝应当休息为由请退离开。
看着霍光离开,刘弗陵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见金赏上前侍奉。便低声道:“赏……朕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十三岁的天子看着敞开的殿门,心中越发觉得不安。
金赏闻言便是一愣:“大将军不同意陛下之见?”
刘弗陵一拍面几的漆几,恍然大悟:“我还没提重议均输的事情!”
金赏讶然,刘弗陵也明白自己为何觉得不安了:“赏,大将军根本没有追问这件事……对朕的话也是一一应诺……我都糊涂了……”
金赏不由叹息,一边思忖,一边安慰少年天子:“陛下不必多虑。大将军答应查证此事了吗?”
刘弗陵点头:“他答应按律行事。自是要查证地。”金赏不由笑道:“这便对了。只要朝廷查此事,想来便自会有人提及此事的。”
“为何?”刘弗陵不解。
金赏笑得更加灿烂:“陛下忘了自己下的诏书了?郡国所举的贤良、文学已陆续抵达长安,那些人岂会坐视不
刘弗陵不禁抚额失笑,总算是不再担心了。
“事情已妥,陛下可以休息了吧?”金赏的笑容微敛,轻声催促,眼中是未曾掩饰的担忧,“若是陛下的状况再无好转。臣只能逾越上告大将
刘弗陵不由苦笑,缓缓放下捂着额头地右手,与左手一起抵在黑色地漆几边缘。黑漆的映衬下。天子双手的白皙肌肤竟隐隐显得有些透明。
“朕会保重的……”
少年天子轻声言道,向自己的近臣,也是知交……保
走出骀荡宫,霍光不由又停步转身。望着深深的宫殿重门出神。
“大将军?”一直在宫外等候的张安世见霍光这般站着不动,只能上前寻问。
霍光回神。皱着眉若有所思地问道:“子孺最近见过陛下吗?”
张安世一愣,摇头:“陛下从未召见我。”
――天子未曾亲政。除了岁首正旦,连大朝也不行。他岂能有幸得瞻天颜?
――他只是光禄勋,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不是先帝顾命的辅政之臣。
霍光沉吟了一会儿,轻轻颌首,示意张安世随自己离
张安世不是多话地人,虽然困惑,但是,一路上始终不曾开口询问。
一行人一直走到神明台附近,将入飞阁辇道时,霍光忽然开口:“让掖庭令带彤簿来见我!”
张安世一愣,随即便示意身边的一个郎卫速去召掖庭令。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一迭声的呼唤由远及近,让霍光一行不得不停下。
看清来者,张安世不由挑眉轻笑:“是大长秋。”
霍光也认出了来者,自然明白张安世为何而笑。
――看来是皇后有事找他。
想到这一点,霍光反而没有笑,甚至还微微皱眉。
见他如此,张安世也敛了笑容,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上官皇后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突兀地召见外戚,自然也没有这般着急召见大将军地先例。
大长秋或用士人,或用中人,因为皇后年幼,避忌要少一些,同时大长秋也要负担一定的师傅之责,因此,这位大长秋是太学出身的士人,已近花甲之年。
被两名宦者扶着跑到霍光的辇车旁,年纪不小地大长秋气喘吁吁,好一会儿也没有缓过气来。
霍光事多,不愿耽搁,见状便干脆地问他:“可是皇后召我?”
大长秋虽然还不能说话,却是连连点头,霍光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不过,他没有拒绝,而是吩咐挽辇之人调转车头,前往诣宫。
靠人力拉挽地辇车行得不快,这样走了一会儿,大长秋总算了缓了过来,霍光这才问道:“皇后为何召见?”
大长秋没有答话,而是抬眼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又是为了皇曾孙的事情!
想到这点,他也只能苦笑着望向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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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责任与意义
霍光是知道兮君抱恙的,但是,他并没有亲自去探望,也没有让夫人前去――兮君并不喜欢现在的那位博陆侯夫人,霍光无意勉强,因此,博陆侯夫人甚至没有通籍建章宫――而是派了长史任宣前去问候,同时让太医令每日报告皇后的病况。
看到又清瘦许多的外孙女,霍光不由有些内疚,关切地责备他:“大病初愈便应该好好休养,有事便让宫人传话,便是要见我,也不必这么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