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管事的向他们推销,“小店可代为郎君们操持‘烧尾宴’。”

这位郎君挑眉微笑:“哦?若果真中了,少不得要麻烦贵酒肆。”一口醇厚的洛下雅言。

沈韶光是在皇宫里混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最熟悉这种应付。士子们听了烧尾宴,如此淡然的……不多啊。

本以为这位是林少尹那种冷清挂的,谁想到他主动打招呼,“敢问小娘子是?”

管事的代为介绍:“这是敝店主人。”

这郎君露出惊讶的神色,笑道:“京里的小娘子果然才智过人,与我等僻野处的不一样。小娘子年纪轻轻,便是这样一家酒肆的主人,真是让我等男子汗颜。”

竟然这么会说话?沈韶光有些惊讶。但好话谁不爱听?沈韶光亲自带这两个士子去楼上坐了,又递上菜单。

说了两句闲话,知道他们是从苏州来的士子,沈韶光觉得南方人在北方过冬,肯定有点不适应,尤其今年这个冬天格外冷而漫长,都上元节了,还下了一场大雪,现在还没化净呢。

但作为一个从穿越了就在长安待着的“长安人”,沈韶光还是要为都城挽尊:“往年也没有这么冷,我记得去岁这个时候迎春花都开了。”

晚了节气的,不只迎春花,还有春盘。去年这个时候,春盘已经大行其道了,而今年火锅子还在占据着C位当然,也可能与皇帝陛下来了一趟,给做了个广告有关。

那自言姓季的年轻郎君笑道:“早就听同年们说,贵店有极好的小鼎煮肉,呼曰‘火锅’,最适合这样的时节吃。”

“这个时候,确实适合吃火锅。”沈韶光笑着介绍,“敝店最受客人们喜欢的是奶汤锅子和清汤锅子,奶汤浓郁,白若牛乳,清汤澄澈,仿似清水,其实都是鲜香口儿的,涮些鱼肉菜蔬,都还不错。又有加了草药的……”

沈韶光约略介绍了一下,又特推了两句今天的羊蝎子火锅,适才在后厨,闻着实在太香了不过,她觉得推也是白推,像面前这位,不大可能拿着一块羊脊骨张开大嘴叉子开啃,况且他们南方人,怕是也吃不惯。

谁想这位季郎君竟点点头,“便是这羊蝎子锅吧。”

沈韶光微笑点头,又问那位沉默寡言的士子:“这位郎君呢?”

“与季郎一样。”

沈韶光又问他们要什么酒和茶饮,两人随意地点了新丰酒和酪浆。

沈韶光笑着对二位颔首,“郎君们稍候。”

时候不大,锅子就上来了,沈韶光帮着放好锅子和豆腐、粉条、菘菜、菌子之类配菜,笑道:“最后再下点麦面馎饦,暖暖地吃了,才是一顿完整的羊蝎子锅呢。”

季郎君微笑点头,沈韶光便自去忙自己的。

中间沈韶光上来二楼一次,那位季郎君正拿着羊脊骨在吸骨髓。沈韶光是头一回看到啃骨头吸骨髓还这般优雅的,不由得思想跑偏,改天一定要让自家林少尹也尝尝这羊蝎子锅,他那有唇珠的唇对着骨头吸一吸……沈韶光色兮兮地笑了。

过了一阵子,那季郎君的朋友果然招呼跑堂上馎饦。沈记的馎饦都是庖厨拿着大块的面现抻现揪的,要粗有粗,要细有细,也有韭菜叶的、花瓣的、臂钏的各种形状的,也算一种现场表演性质的烹饪,颇有些看点,时常能赢得些喝彩。

沈韶光去厨房的时候问,“那郎君们对我们的馎饦可还满意?”

庖厨很老实,“没有彩。”

沈韶光笑着安慰他:“许人家想正事呢,哪能人人喝彩?我们要是有那么六七成的人真心满意,就了不得了。”

出了厨房,阿圆与沈韶光道,“我觉着,小娘子就十成十的人都喜欢。”

沈韶光胡噜她一把,“你可拉倒吧!想想卢三娘,想想云来酒肆,想想那要割了我喉咙的歹人,还十成十……”

“那也有九成。”

沈韶光:“……”

你是没办法跟粉丝讲道理的,何况沈韶光也不想跟自己的粉讲道理,“好吧,九成,九成,晚间咱们吃什么?今天的羊蝎子真是好,但是晚间咱们回去炖有些来不及了,莫如做羊肉汤饼?吃的时候加些食茱萸酱和胡椒粉……”

姓季的郎君和他的朋友从二楼下来,对沈韶光微微点头,沈韶光还礼,“二位郎君慢走。”

目送他们走出去,沈韶光走上楼,跑堂的正在收拾,看那馎饦碗底的汤,沈韶光心里一动,打开桌上放醋和茱萸酱的小罐子,醋都快见底儿了,食茱萸酱也下去不少,竟是两个很能吃酸吃辣的苏州人……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参照了孔府菜的名字。

②参照百度百科。

金陵洛下音是当时的雅言。

第100章 被害妄想症

马上就要礼部试了,火锅也即将过季,是时候再加一把火了,或说薅最后一把羊毛了,沈韶光决定,把科考与火锅结合起来,开场“祝鼎宴”。

鼎者,国家重器也,故朝廷重臣、国家栋梁,又称鼎臣。这“祝鼎宴”,不言自明,便是祝福士子们科考及第飞黄腾达、日后成为朝廷鼎臣的宴席。因为火锅子的形状和吃法,不少士子都秉承古意叫它“小鼎”,所以火锅子再次与科考联系在了一起。

沈韶光与邵杰道:“我想着,到时候在酒肆门口挂出百尺长绢,请赴宴士子们留名,若得高中,我们就将其姓名用朱笔描写。”

“就像诗集子一样,我们也要把这宴办成每年一度的盛宴。这长绢每年新的旧的接在一起,一年一年积攒下来,得是老大一卷,关键,里面能有不少飞黄腾达者的墨迹。”沈韶光大饼画得欢快,“这个玩意儿啊,能成为咱们店的镇店之宝。”

邵杰也颇为灵活,“专门打造个柜架,放这士子签名绢帛,还有咱们历年印的诗集。”

沈韶光拍掌,“极是。”就是可惜这展柜没法做成玻璃的。

“圣人题诗的那一卷尤其要有。”邵杰道。

沈韶光笑起来,这哥们儿现在把那本书当狗头金似的藏着,据其贴身小仆阿晋透露,他的堂兄弟十郎送了他一只极好的鹞子,才得一观,而十一郎因为寻来的刀不够珍贵,便没看着……

邵杰知道她笑什么,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嘿,那小子又去给我寻了。”

沈韶光再次哈哈大笑,然后接着说“助鼎宴”的设置。这种宴饮从来都是士子们拓展人脉的重要场合,这些人中考中了的,便是同年,以后同朝为官,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提前认识交往,没有坏处;而没考中的,与这些考中的混个脸熟,更有好处,哪怕都没考中,抱团取暖也好啊,故而想他们所想,这宴会要有叙籍贯、姓名、年齿之类的环节,要有展示才艺的环节,要有私下交流的环节……

游戏环节也要有,席间戏弄要来个预祝登科的专场,另外,去平康坊花些钱请个有名的歌妓来弹唱一曲吧,这种读书人的雅会,她们会乐意来的,毕竟于她们也是个彰显名声的机会……

沈韶光嘬一嘬牙花子,对花钱请歌妓颇有些心疼:“兴许她们愿意给打个折扣。”

邵杰惯常听她说折扣,很懂她的意思,不由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