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梓玥哭的睡着了,沈梨理了理她脸上哭湿的长发,然后给她盖了一层凉被,轻轻的走了出去。

就在门的斜对面,萧锦樘靠着墙,深色凝重的看着她。

他听到了吧,自己一个外人听了都心疼她,替她难过,更何况是自己有血缘的亲生儿子呢。

“萧锦樘。”沈梨慢慢走上前:“阿姨她也很难的,如果不是万般无奈,她也不会不管你的,哪有亲生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呢。”

他看着她,鼻子有些发酸,不是这样的,不单单是被丢弃那么简单,相比被忽视,更多的是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可他怕她难过,只能闭口不谈。

萧锦樘躲开她关怀的视线,紧闭着双唇不说话,头微低着,双手紧紧掐着,一滴一滴红色的血液滴落地板,很痛苦,痛苦到难以呼吸,他知道她是演员,演技好,好到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真假。

女人的话在他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可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她小时候辱骂虐待自己的场景。

三岁被丢到爷爷奶奶家,假期他也会回家,父亲在的时候她是贤妻良母,可一旦父亲不在了,她就原形毕露了。

那个时候他很胖,又笨,学习不好,她就一遍一遍掐他的肉,把他关在小黑屋不给他吃东西,说是帮他减肥,还说他吃里扒外,明明是自己的种却和两个老不死的亲,她咒他去死,说她肚子里不可能有这么孬的种……

她的孩子必须优秀,必须完美,必须继承他父亲的公司,必须得到全部权利。

可那时候他倔,非要和她对着干,说要做什么科学家,李梓玥气急了,就拿针扎他,扎他的腿,胳膊,肚子,他反抗,反抗不了就哭,可哭也没什么用……

假期里的虐待导致他回去又暴饮暴食,体重又疯狂的增加,可他又不敢告诉爷爷奶奶……

最后长大了终于不用回去了,她又开始挑拨,又活生生的逼他回去。

萧锦樘深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沈梨,这几天他休息不好,眼里全是红血丝。

“抱抱。”他声音带着哑,象是做了巨大决定一样向她张开双臂。

“萧锦樘。”沈梨重重的抱住了他,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平时清冽的雪松味儿有些怪,她轻轻嗅了嗅象是烟味儿。

他在抽烟?

“沈梨,她要是认你做儿媳妇,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就是想起小时候有点儿难过,不过好在有你陪着我,从小到大都陪着我,只要我能和你在一起,小时候什么的我都可以忘掉。”

“小时候不应该被遗忘,而是要被治愈。”沈梨抬起头:“其实我们俩挺像的,我没有父亲的陪伴,你没有母亲的陪伴,但我们都有彼此,萧锦樘,我们彼此相互治愈好不好?”

沈梨摸着他的脸:“阿姨虽然没有陪着你,但她也关心你对不对?你试着改变一下,你们是母子,哪有什么仇恨,你看我妈很凶吧,但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就不信世上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你说对不对?”

看着沈梨期待的目光,过了许久,他轻声“嗯”了一下。

沈梨不知道他小时候受过虐待,小萧同学没有和她讲过,她很单纯,单纯的相信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萧母也真的很难,得过产后抑郁,后面会写。

0065 63忧虑2

万簌俱静,夜色浓浓,外面大雪纷飞,璀璨的霓虹灯被雪花纷扰,透过玻璃只能看到远处淡淡的一坨一坨的模糊。

寂静的夜,整个屋子空荡的有些骇人,夜色容易让人变得落寞,也容易无限放大压抑在心中的消极情绪。

眼前的漆黑偏偏还夹着色彩斑斓的光,看着窗外,萧锦樘思绪朦胧,他其实把烟戒了,可不知为何,忽然就是想抽一根。

“吧嗒”一窜火苗跃起,随即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若不是萧母在楼梯口处盯了他好长时间,她真看不出来那里占了一个人,他好像真的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萧锦樘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有时候取悦自己真的很难,因为心中有所念,但没有所依,从而导致自己进行伪装,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一副样子,自己独处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子。

当那只手搭在自己肩上的时候,他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凉,身体本能的僵硬一番,他想打掉她的手,可耳边又传来她的话:“我会做个好婆婆。”

他有些麻木,象是有一个无形的薄膜将他覆盖,压抑的挣扎不开,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令他窒息。

萧锦樘没动,依旧是吸着烟,烟雾过肺,从鼻腔中涌出,任由她母亲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少吸着烟,沈梨也会不喜欢的吧。”

“妈,你觉得你是把住了我的命门?”他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这种话似乎听多了,萧锦樘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随后将烟直接摁到窗台上碾灭,烦躁的将烟头装进裤兜,向后淡淡一瞥。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似商量,似质疑,又象是在问陌生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李梓玥控制不住的勾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轻轻敲着慢悠悠道:“谁让你非她不可呢。”

猛然他打开她的手,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明显:

“呵,李女士,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会拿捏我?她不过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罢了,感情这东西太累,为什么不找个熟悉的人呢?你若是觉得这个是我的弱点,那么恭喜你,猜错了,和谁谈都是谈,沈梨可以,王梨,赵梨也行,女的可以,男的也不是不行。”

萧锦樘轻轻笑了笑:“大不了你赶她走,这有什么,反正最后无论我会不会继承公司,最终都不会有你的份儿。”

“萧……”

看着他要离开的背影,李梓玥很快带着哭腔解释道:“一开始我的确不喜欢她,她配不上你,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儿,可是人心都是肉长得,这些天的相处下她是个好女孩儿,她也很爱你,只要你们彼此相爱,我做妈妈的只能支持。”

萧锦樘侧身,眉眼微微下搭。

“你知道的,妈妈得了抑郁症,小时候那些我不是故意的,锦樘,妈妈为你道歉,锦樘,妈妈真的很在乎你,这些年来,我想着怎么补偿你,可是你呢,总是把我推开,我想对你好,你不接受,那我只能对沈梨好,对我未来的儿媳妇好。”

李梓玥红了眼眶,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然后试探性的抓起了他的一只手,看他没有反抗,她便抓的更紧了。

“你这样想最好。”语落,萧锦樘没有丝毫犹豫的甩开了她的手,然后上楼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最会出卖他,放进兜里的烟蒂,紧张慌乱的吞咽口水,还有被猜穿时的恼羞成怒,极力掩饰,李梓玥轻轻一笑,到底是小孩子。

内心的不甘化成浓浓的仇恨,凭什么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竟不能为他所用,凭什么他们萧家这般欺负自己,李梓玥抹了抹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