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方才听完徐寅的话,便一直抚着胡子在思考。
好一会儿,老大夫才又开口说道:“因花柳病长出的脓包不单单是一个样,初期会有硬包,也有软包,有些还会尿道红肿疼痛,我现在看你腿间这处是长了硬包,这种硬包状的花柳病,初时不痛,用手触这硬包也不会痛,待长个十天半月,就算不用药这硬包也能自愈,这和你说的不治而愈对的上。”
“这个过程会有反复,若就此治疗,有很大的希望治愈花柳病,可若是放任不管,一直让其自愈,一般来说,半年至一年时间,便会发展到中期,中期会发热,头痛,骨痛,而后身上各处会发出玫瑰斑疹,到晚期,又会长出另一种脓包,这种脓包个大,我们一般会将其叫做瘤,慢慢血瘤破损,开始溃烂,就会像你身上其他部位的脓包这样。”
老大夫一边解释,一边伸手在徐寅身上指指点点,指着他身上的脓包解释:“方才我就和少奶奶说过,花柳病脓包最先会长在腿间,慢慢发至全身,最终浑身溃烂而亡,可现在看来,他腿间的脓包还在初期,没有身上的脓包的严重,这有点不对。”
“那依您所见,这会是什么情况?”净姝插嘴又问。
“若排除他是个例,那么这种情况只能是我将这两种脓包看走眼了一个,有一种不是因花柳病而长出来的,只是因为长得像花柳病病发时的脓包,才误让人以为是一起的,根据刚刚病人的口述,和我多年诊治的病例来看,我更倾向于这晚期才有的脓包是假的,只是长得像而已。”
净姝点点头,老大夫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且他本就是个治这方面的大夫,说起来更有信服力,按老大夫这么说来,这另外的脓包,大可能是因为徐寅身上的符咒才有的吧?
思及此,净姝抬头看向司南,看他怎么说。
跟随着净姝的视线,大家也都看向了司南。
这回司南说话了:“张老大夫说的没错,他身上大多数的脓包并非是花柳病所致,而是中了南洋的蛊术。”
司南说完,让徐寅转了个身,指着他背后的符咒又说道:“原因就在他身上的符上,一旦符咒被破坏,下咒之人就会被反噬,那些人为了不被反噬,便会在刺符的时候下蛊守符,只要有人想毁去这符咒,蛊虫便会被催活。”
“一般刺符的师傅会根据刺符的效用来下蛊,像这种与财色有关的,通常会用这种情毒蛊,因其发作起来与花柳病差不多,不容易引人怀疑,只会让人觉得是他胡乱搞的报应,只要被下咒之人死了,身上的符咒也就失效了,他们也就不怕被反噬了。”
司南此话一出,徐寅就恍然大悟了,“是这样,我之前是找了不少师傅看符,只想解了咒,不要再吸引女鬼,那些师傅一听是南洋师傅下的术,都不敢接手,直到前几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师傅,他不同于其他人,虽没见过这咒,但还是试着帮我治了一下,然后我就长了这脓包,那师傅不知怎么回事,只能让我另寻高明,我一连找了好几个师傅,他们都不敢接手,我才不得不又来找您帮忙。”
“南洋邪术是出了名的阴毒,许多人都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招惹,唯恐引祸上身,你此番也真是命大,才能三番五次好运逃脱,才能又在此又遇见张老大夫。”
说完,司南招过个下人,让他去买三十斤猪肉,五两牛黄,十斤艾叶,十斤菖蒲。
那厢净姝还不懂,这和张老大夫有关系吗?
净姝挠了挠脑袋,又看了看司南,而后看了看老大夫,灵光一闪,霎时明白了。
司南虽能帮他破解蛊术和符咒,但到底不是大夫,不能帮他治疗花柳病,这张老大夫可是专治这方面的好手,徐寅这病才初期,现在治疗,大有可能能够治愈吧。
徐寅这厮明明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能这样幸运。
治蛊破符 (3600珠加更)
净姝很是想不通,那边老大夫趁着买药这空档,又与徐寅聊了聊,按照一般病例来看,从他第一次病发开始,反推一两个月,那应该就是染病的时候了。
初期是最容易传染的,这小半年来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子,不管有症状还是无症状,都要赶紧用药防治,一旦发展到中期,那可就晚了。
且不光与他亲密接触的女子,女子与他亲密接触过后,又另外与之亲密接触过的人,都要一并用药。
净姝在旁听着,暗自咋舌,从徐寅病发的四月开始,反推一两个月,那就是从二月三月推算,他从南到北走了这么远,身上又有符咒吸引女人,指不定与多少人睡过,一个连着一个,这人数可就大了去了。
难怪大家提起脏病都那样害怕,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这么恐怖的病,也不知那青楼楚馆为何每天还有那么多人去?
净姝想不通,十分想不通,那边徐寅经老大夫这么一提醒,想了想,说起了心里的猜测,按照推测,那时他应该还在南洋,正是和那三姨娘打得火热的时候。
那三姨娘是妓子出身,嫁给那人做三姨娘之后,没少与旁的男人鬼混,她身上有可能就带着暗病。
后来回来路上,他先是走水路,随着一艘商船回来的。
那商船很大,光是船员都有百八十个,押送着从海外买回来的货物,因要在望不到边的海上漂泊许久,那主家仁义,便在商船上给船员们安排了好几个歌姬,供他们消遣解闷。
睁眼是海,闭眼是海,大家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精力便都在那些个歌女身上解决,他也是,日日夜夜跟着他们胡乱来,玩的那叫一个乱,也有可能是在那乱交中,不知被谁传染了。
在船上荒唐够了,下船后他收敛了不少,加之又急着赶路回来领赏,路上并没有再胡来,只是在临近京城的时候,与个卖豆腐的骚寡妇来了一回,那寡妇也没少勾搭过路人,也不知身上有没有病。
徐寅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按照他说的,这三次都有可能染病,根本没法确定究竟是在哪里染病的,现在唯一希望他是在寡妇身上染的病,若是在三姨娘身上染病的,那一船人怕都会因他染上花柳病。
那一船人现在也联系不到,也只能先解决眼下的了,“那你后来回京城之后呢?又与多少女子发生过关系?”
净姝问他。
“最近几个月祸祸的都是良家女子,有,有邻居的女儿,同僚的夫人,还有我干娘家的一众姐姐妹妹嫂嫂……”
“造孽!可真是造孽!”张老大夫听得气愤极了,“你赶紧将她们都带来诊治!”
徐寅连连点头,承诺一定,正说着,按司南吩咐去买东西的下人回来了。
司南看了看买来的东西,又另让人拿来了一把刀,在一旁空地燃起了一堆火,火上烧上一盆水,
等一切准备妥当,司南先用葫芦里的酒净手,而后刀割下一块巴掌大的厚猪肉,将其快速覆上徐寅身上最严重的破损脓包处。
刚一覆上,只见那猪肉就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一点一点变黑了,等挨着脓包的那面猪肉彻底变黑,司南便将其拿开,直接扔入了一旁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
只听一阵滋滋作响的声音,场中便弥漫起了肉香味,混着徐寅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说不出来的奇怪。
司南没理会这味道,继续割下一块巴掌大的厚肉片,又将其覆上刚刚那溃烂处。
与刚刚一样,挨着脓包那面猪肉又变黑了,只是比刚刚变黑的速度慢了不少。
待第二块肉拿开,那处脓包明显好了许多,司南又覆上第三块肉。
第三块肉只有表面一点点变黑,到第四块肉,就更少了,一直到完全没有黑点,司南才停下,放下刀,取过牛黄,菖蒲和艾叶,将其碾碎了,混着一点开水调和成药泥,敷到了方才拔毒的患处。
依着破损脓包严重程度依次拔毒,敷药,很快将所有破损的脓包都处理好了,便只剩下那些个还未破损的脓包。
此时徐寅身上的臭味都被药香味替代,场中霎时好闻了不少。
司南停下手,让人去拿了净姝的一根银钗来。
还是像之前一样,先行割下一块猪肉,而后覆上一处没有破裂的脓包,再透过猪肉,将银钗插入其脓包之中,扎破脓包后,银钗飞快又拔出来,稍等一瞬,便赶紧将手中猪肉扔入火中。
不同于破裂的脓包,这种未破裂的,将变黑的猪肉拿开,那处脓包已经完全消了,不仔细看,看不出与正常的好肉有什么不同,但司南还是照例给他敷上了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