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姝赶紧整了整衣裳,摸摸头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便往前走了。

司南嘻嘻笑着,跟了上去,腻歪歪不停唤着:“媳妇儿,媳妇儿……”

净姝听得耳根子都红了,偏他一点儿没有感觉,不觉得有何丢脸,气得净姝往他手上拧了一把,“你正经点。”

司南被掐了也不恼也不怒,还是笑嘻嘻乐着,可见此时心情大好,也是,他此次来京城,本就是为着义父的大劫来的,大劫成功避过,怎么能不高兴呢?

净姝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就意味着他要离开京城了吧?

如此想着,净姝不禁泪上眼眸,这一走,山高水长,何时能再回来呢?

想着就要与爹娘哥哥分离万水千山,净姝再看司南,只觉得身边这嬉皮笑脸的男人实在可恨,一时竟有些后悔嫁给他了。

思及此,净姝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气哼哼地加快了步子往前走了。

司南还以为她是被自己逗得生气了,又追上去,只想着再耍着嘴皮子逗她几句,却不料她竟是抹起了眼泪,这下可把他吓着了,赶紧老实了。

“好姝儿,我嘴儿欠,你要生气了只管拧我来,可千万别哭呀!”司南说着,撸起袖子,将手臂递到她面前去,给她出气。

瞧着他伸来的手臂,净姝哭得更凶了,她知道司南疼她,知道只要自己强烈要求留下,他肯定会同意的,可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安排,有他自己的理想抱负,他早已经做了安排,如今让她为了自己的私心,将他硬留在京城,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一边是爹娘一边是夫君,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选她都如用刀割肉一般。

司南还是头一回见净姝哭得这么凶,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抱着来哄,“好媳妇儿,都是为夫不好,你别生气……”

净姝哭归哭,可也不想闹出大动静来,哭了一会儿,也就随着他的手,抹了抹眼泪,赶紧往自己房里去了。

净姝这一场哭,让司南难得老实了一天,只是陪在她身边,再不敢说那些个俏皮话来逗她。

一直到晚上上床,净姝面上也没露出个笑容来,这让司南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也没少逗她,也没见她这么生气,也不知这回怎么就戳她逆鳞了?

司南仔细回想之前的场景,回想自己的每一句话,实在想不到究竟是哪句话叫她生气了。

没有想到错处的司南不敢再招惹她,怕她一会儿又哭了起来,只得老老实实上床睡觉,只等明早再看她的情况。

司南不知道净姝是在想离开的事情,直到快睡着的时候,净姝突然出声问道:“你打算多久走?”

司南昏昏欲睡,没反应过来她问得是什么,下意识反问:“去哪里?”

“你不是说帮义父解决完大劫,若我还没怀上孩子,就要离开京城吗?”

司南眉头轻跳,睁开眼睛看向她,“所以你一直是为了这事在恼我呢?”

净姝哼哼,言语中不免又带了几分哭腔,“咱们晚点走吧,我还没给六艺六礼找好归宿,还没看到表姐与邱央真成亲,爹爹寿辰也快到了……”净姝一桩一桩数着,又不免掉起眼泪来,赌气说道:“早知道就嫁给魏伯奕了,也就不必走了。”

净姝的私心

看她哭得这惨兮兮的模样,听着她赌气地话,司南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给她抹了把眼泪,捏着她的肉脸颊笑道:“你这时候后悔是不是太晚了些?”

净姝哭着扑进他怀里,眼泪儿不断,抽噎着再与他说:“不后悔,只想晚点走。”

“姝儿的晚点是多久?”司南反问她。

“至少,至少等过了年吧。”

“你确定过了年你就能走得了?”

“……应该吧。”

司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抚着她披散在背上滑溜溜的黑发,“不想走就不想走嘛,嘴硬什么。”

“没有不想走,就是想晚点再走,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再走。”

“这还没走你就后悔嫁给我了,要真走了,你怕是会天天怨我。”

“我刚刚那是气话,一想到要离开爹娘,四海为家,就忍不住朝你发火了,只觉得心里又是不舍,又是害怕。”

“怕什么?”

“我只会琴棋书画,不会柴米油盐,一旦离了京城,我原有的所有优势都成了我的劣势,我只能依附于你,只会成为你的累赘,迟早让你厌烦。”

净姝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自己前路茫茫,一旦离开京城,也就相当于她舍弃了自己所有的优势,到时候只能全身心的依附于他,一切都要看他脸色行事,如此一来,他们俩人原本夫妻相敬,举案齐眉的平衡关系就被打破了,她也就低了他一等,一旦再闹矛盾,她可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恣意撂脸子了。

虽说他现在对她好,但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定呢?

司南摸着净姝的发,摸着净姝的脸,许久,轻轻说道:“其实从姝儿和我说不想做金灯藤的时候,我就知道姝儿到时候肯定不会跟我走。”

净姝一愣,关于金灯藤的说法,是那次处置完冯皎皎一事之后,与他在浴池里做那事的时候说的,金灯藤抱树而生,依附而长。

“我家姝儿聪慧,知道如何保障自己,只是姝儿不该对我耍心眼,有话直说,又当又立可是不行。”

“哪,哪有耍心眼?”净姝没想到会被他看穿,一时心虚,露了怯。

“有没有姝儿心里清楚,行了,睡觉吧,别胡思乱想了,暂时不会走远了,就像是前几天那样,往京城周边走一走,最多待上十天半月就回来了。”

司南说着,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睡了。

看他这模样,明显生气了,净姝不免有些慌了,赶紧挨上去与他讨饶:“相公,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真的是害怕。”

如何保障自己利益,保障家族利益,是她们从小就要牢记在心上的东西,在这件事上,她今儿个冷静下来,仔细琢磨了许久,明白自己不能头脑发昏随他离开京城,他留下他还是他,她离开她就不是她了,如此一想,她为了保障自己的以后,还是选择再欺负他一回。

所以先是和他生气,说不想走,说后悔嫁给他,再说不是不想走,只是想晚点走,他一听,就容易答应了,只要他答应了,不论是多留半年还是一年,其中的变故就多了,绝大可能会留下来,到时候再留下来,可就怪不着她了。

“嗯,睡吧。”司南轻轻应道,听不出有什么生气的感觉,但他背着的身子却是始终没有转过来。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净姝想了想,决定像他以往那般死皮赖脸一回,于是乎,净姝翻身跨过了他的身体,睡到了他正面对着的那边去,逼着他不看她都不成。

司南闭着眼,没有动,仿佛不知道她跨到正面来了一样,睡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