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出院前的各项检查表明他的腺体已经开始像一个正常器官一样运作,能够分泌且散发出微少的信息素,只是温然自已从没有闻到过。

这意味着他还是beta,只有beta才无法对信息素产生敏锐的嗅觉反应。

长时间的飞行让腺体变得肿痛,但温然只放松了不到半分钟就重新戴上颈环陈舒茴曾要求他最好连睡觉都戴着颈环,要完全适应它、习惯它,就像坚信自已从出生就是omega那样。

这场洗脑从温然作为温家夭折的小儿子的替代品而被领进门开始,八岁的他沿用了死去的温然的一切,名字、性别、身份。除温家之外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温然早就在国外离世,没有人知道是他接替了温然,替温然长到十八岁。

于是他从八岁起就戴上颈环,扮演一个合格的omega。他几乎不去学校,没参加过任何一次集体体检,去年一整年他都待在研究所里,按照医生制定的食谱和药物,将自已变成一具适合被植入人工腺体的身体。

戴好颈环,温然和镜子里那对漆黑的瞳孔对视半晌,最后看向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十年前就是因为这颗泪痣,陈舒茴才从十几所福利院的同血型孤儿中挑中了他真正的温然脸上也有这样一颗泪痣,同样的位置。这个世界就是会出现这样吊诡的巧合,无法解释。

温然想起刚刚芳姨看着自已的脸时出神的表情,大概也是回忆起了那个死去的小少爷。

把少得可怜的行李拿出来放好,又在床边坐着发了会儿呆,温然听到芳姨在叫自已,便起身下楼,下了楼才看到温睿也回家了,正在吃面。那盏大吊灯被打开了,整个客厅却奇怪地依然让人感到十分阴沉昏暗,好像怎么都照不亮。

温睿比他们早两天回国,看装束也是刚从公司回来。温然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时他抬了一眼:“怎么又穿这种不合身的破烂,你妈都不给你买衣服吗。”

明明他们的妈是同一个,温睿在他面前却总爱用‘你妈’来代称陈舒茴。温然回答:“也没有很破。”

只是小了点而已,毕竟是两三年前的衣服,从去年到今年他一直在穿病号服,对新衣服毫无需求。

温睿哼笑一声:“吃完我带你去趟商场。”

“不用了吧。”温然现在怀疑自已可能真的是阴沟老鼠,恐惧人多的地方。虽然老鼠比他有活力,但内核或许是差不多的。

“穿得像个乞丐一样,没踏进大门就会被人踢出去的,温然。”温睿扯了张餐巾纸擦擦嘴角,“回首都之后就该是你表现的时候了,脑袋放清醒点。”

他站起来,路过温然身边时拍拍他的肩,神秘又不正经:“明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第二天傍晚,温然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和温睿一起上了车。车开了很久,久到温然快要打瞌睡,最后终于驶入一处类似度假区的地方,大片绿化和湖泊。

到了目的地,在门口等候的侍应引导他们上电梯,进入一间包厢,餐厅区坐了几个alpha,正抽着烟在聊天。

“温大少爷总算来了,我瞧瞧,这个omega眼生啊,哪儿弄来的?”

“没哪儿弄来的。”温睿带温然在桌旁坐下,“这我弟弟。”

“哦,这是回国啦?长了这么张脸,难怪一直捂着,怕谁惦记呢是吧?”

温睿道:“就一小孩儿,别给吓着。叫人上菜吧。”

话题很快绕到了别的地方,温然忍着烟味默默吃东西,所幸这群人目的似乎并不是吃饭,没多久就去了旁边客厅的沙发上靠着喝酒,他才得以喘口气。

酒杯碰撞间,谈笑的声音越来越低,是聊到真正要聊的内容了,温然自觉走过去:“哥,我想出去走走。”

温睿半醉着,从衬衫口袋里掏了张卡出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给温然:“电梯里刷,到了楼层就进去玩玩吧。”

“好。”温然接过卡。

“跟你魏叔叔唐叔叔说再见。”

根本不知道哪个是魏叔叔哪个是唐叔叔,温然听话地说:“魏叔叔唐叔叔再见。”

有人笑着骂了句脏话,问温睿凭什么他是哥而他们是叔叔。

走出包厢,温然进入电梯,刷完卡,九楼的按键自动亮起。他将手里的卡翻过来,看到左下角的隶书字体:湖岩公馆。

叮电梯门打开,门外却不是走廊,而是一间房。温然犹豫了一下才走出去,这里看起来像会客间,却又过于华丽了。

“您好,欢迎光临。”一身黑色制服的omega从旁边的一张桌子后站起身,“请问是一位吗?”

她戴着只遮住半张脸的类似舞会面具的装饰物,温然回答:“是的,一个人。”

“好的。”omega朝温然伸出双手,温然下意识将那张卡递过去。

omega接过卡,过了一下刷卡器,便将卡交还给温然。随后她取出一只崭新的舞会面具,依旧是双手递上:“请务必全程佩戴面具,场内请勿使用手机。”

温然不明所以但仍然点点头,omega又绕过桌子来到他身边,仔细检查他的颈环是否戴好。最后她走向房间另一端,按指纹解锁。

门缓缓打开,温然向前走了几步。面具在脸上戴稳后他抬起眼,伴随着omega一句轻柔的“祝您今晚愉快”,与此同时,走廊右侧并肩走来两个穿着西服的alpha,恰巧从门前经过。

两人个子极高,角度关系,温然只能看清走在靠门这侧的alpha打理得很随意的头发,一只手懒懒插在西裤口袋里,袖口下露出白皙的手腕,以及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也许是察觉到温然的目光,alpha边走边微微朝他侧过头来。有点怪异的是时间好像忽然变得缓慢,走廊顶部的昏沉灯光很收敛地倾泻而下,蒙蒙落在alpha那张被面具遮了一半的脸上。

完美的鼻尖,线条优越的下颌,冷冷抿着的唇,以及那道带着睥睨感的视线仅仅一秒间,晦暗光影游动,一切如同放慢的电影画面,完好地映进温然眼底。而alpha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消失在门外。

温然莫名后怕地眨了眨眼,回过神走出门,往右边看,应该是与另一道电梯相连的房间。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异香,脚下暗红色花纹的地毯柔软得不像话。温然顺着蜿蜒的前路慢慢地走,远处两个alpha的背影一时清晰,一时又消失在某个转弯。

绕过迷宫般的长廊,尽头出现一扇鎏金大门,保安先后为两个alpha和温然打开门。小宴会厅的圆形穹顶上是一幅色调与内容都无比靡丽的中世纪油画,厅内没有主灯,只有橙黄色的壁灯,音乐声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萦绕在耳边。

温然被安排在靠中的位置,座位都是半包围式的独立沙发,数量不多,错落摆放着,以确保所有观众都可以无遮挡地观赏那座下沉式舞台。

一张红丝绒毯覆盖整个舞台,四周摆放着纯金制的天使与圣母像,正中是一座巨大的金色鸟笼。

温然起初没有注意到鸟笼里的具体景象,他在沙发上坐好,有些闷热,便将衬衫纽扣再解开一颗,这时余光里忽然有什么动了一下,温然抬头,猝不及防地发现那鸟笼里装着一个omega和一个alpha,不着寸缕,姿势暧昧。

近半分钟,温然才从眼前的冲击中缓过来,也终于理解温睿说的“好玩”是什么意思。

外表高雅上等的湖岩公馆,内里是上层阶级奢靡淫乱的销金窟。这里的香氛、音乐、灯光,应该都经过特殊设计,以调动来客的所有感官。温然控制自已不再去看那个鸟笼,小幅度地偏过头,观察其他客人。大多是alpha,无一例外都戴着面具,西装革履,看似平静,却从他们的嘴角和眼神中暴露出兴奋、沉溺和情欲。

当温然看向左后方的位置时,捕捉到一种类似‘无聊’的情绪。

依旧是那两个alpha,一个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歪着头闭眼在休息,仿佛只是单纯来听音乐助眠。另一个正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倒是有在看表演,但神色冷淡得丝毫不投入,那种审度欲望的样子,让温然的心脏和腺体无由来地同时狠跳一记,他不安地扭回头,确认他们是s级alpha。

表演仍在进行,温然如坐针毡,又碍于在场没有人离开,他也只能继续待下去。面前的茶几上有咖啡和甜点,温然实在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