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地回了寝室,赫敏和茜茜都还没回来。茜茜最近也很忙,她之前就对反咒非常有兴趣,古代如尼文的课上好像会学到这些,只是在五年级最后她遭遇钻心咒以后,她研究得更多了。

某种程度上,我和她其实一样已经不是未雨绸缪了,是亡羊补牢。

拉文德肯定要和罗恩腻歪一段时间,帕瓦蒂昨天提过她要跟帕德玛一起在图书馆写论文……我呆坐了一会,在意识到短时间内真的没有人会回来之后,我冲进了盥洗室,拧开了水龙头。

我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水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滚落下来,落在衣领上,水很凉,我打了个哆嗦,在镜子里看到狼狈的自己,脸色苍白,慌乱不已。

罗恩说我脸色不好,其实之前不是的,在看地图之前不是这样。即使拉文德没有回来,我也会从公共休息室落荒而逃。是的,逃走虽然我早就知道德拉科在有求必应屋里正在做一些不可以被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也早就知道哈利对德拉科有所怀疑,可是当这一切铺开在我面前,尤其是在哈利这里……

因为凯蒂的事情,哈利忧心忡忡,很担心学校再发生什么事情,发生在我们同学中,甚至是教授的身上。虽然他怀疑德拉科,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曾有私怨,但是,哈利是那样的高尚!

他是救世主,他为了大家的安慰着想,而我呢?

我是那样的自私、卑劣。

我知道德拉科在做不会被人容忍的事情,可我又做了什么?我没办法改变,我在包庇他。我没有跟任何教授说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哈利,我明知道哈利在找德拉科,而我也知道德拉科在哪里!在曾经被D.A.使用过,去对抗乌姆里奇这种家伙的场所……如今被用来做性质可能更糟糕的事情。

倘若、倘若再有其他人出事,那么这个人所遭遇的伤害,伤害他的物件或者魔法上所附加的罪孽,还有因果报应,我理应……我也理应承受一半!

不只是德拉科一个人的错处,我也是,我是知情的。

四年级时我救德拉科,那时候我觉得我堂堂正正。可是现如今呢?我根本配不上家训,我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水龙头已经关上了,池子里的水没有漫出来,但我被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是看似突如其来,实则积累已久的自我怀疑

为什么我会被爱着呢?爸爸妈妈、厄尼,还有朋友们……他们因为血缘爱我,因为我的善解人意爱我,如果我跟亲人们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朋友们知道我隐瞒的事情,等同于背叛的事情,我这样的人,什么都想做好却什么都做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被爱。

我将自己所做的事情逐一推翻,将自己的人生全盘否定。

糟糕的情绪席卷了我,对亲人和朋友的愧疚让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我是溺水了,我想,很痛苦,无法呼吸,我被沉到了泪水汇聚而成的湖底。

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我从毛衣里把它捞出来,是德拉科曾经送我的吊坠,独角兽图案的。在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它就会发烫,像是他在陪伴我一样……

德拉科。

我念出他的名字了吗?我怔了怔,看向手腕上被水打湿的手链

那么他的戒指是不是也亮了起来?

我跑回寝室,哆哆嗦嗦地翻出了爸爸妈妈圣诞节时送我和厄尼的隐形衣。开学之后它被保管在我这里,我决定现在要去找德拉科……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想过了,不用告诉厄尼。刚刚我在哈利的地图上看到了,克拉布和高尔就在八楼,德拉科一定在有求必应屋。

他看到戒指亮了吗,他知道我想念他所以念出他的名字了吗?他会出来见我吗?他会像我现在将要疯掉一样,想要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见他一样,想念我吗。

穿好隐形衣,我跑下楼,绕开其他人,穿过休息室,冲到了走廊上。

奇怪的是,克拉布和高尔并不在有求必应屋附近,那里只有我不认识的女孩子。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认真思考,并且很容易就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此刻的我脑海里一片混沌,我浑浑噩噩地看着完好无损的墙壁,一眨眼睛,眼泪就落下来了。

来晚了吗,德拉科已经和他们走掉了……

我绝不可能进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而且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深吸了口气,跑下了楼梯既然今天帕瓦蒂和帕德玛有约,那么厄尼很有可能是自己一个人,他最近喜欢在哪里学习?

我的哥哥,与我血脉相连的,没有缺席过我人生任何一天的哥哥,你可以告诉我,我的人生是生来就要被否定的吗?那为什么爸爸妈妈要生下我,只有厄尼一个人不就好了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人会因为其他的同学就跟他争吵,没有不合格的麦克米兰,只有正直的厄尼。

跑到五楼的时候,我一下子没有收住步调,迎面撞上了一个从图书馆走到楼梯这里的人。他摔倒了,我也摔倒了。对方看不到我,贸然出声道歉只会把对方吓到,我甚至都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爬起来匆匆地跑掉了

四楼、三楼、二楼。

找到了,麻瓜研究教室!贾斯廷不在,只有厄尼一个人在这间教室里……

“砰”的一声,门被我撞开了。厄尼错愕地看了过去,他一定感到莫名其妙,当我摘下隐形衣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变成了他声音里的惊恐和担心,他站起来,接住扑过来的我:“桑妮!你怎么了,你在发抖?”

“厄尼。”我抱住他,“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然后我停住了。

“怎么了,你说啊!”厄尼故作沉稳地拍着我的背,但语气却充满着急。

不,我不能说。

如果我说了那么那样的罪孽就要从我这里分出一部分给厄尼,给那样正直的他,我绝不能把我的痛苦转嫁给他!这些全都是因为我爱着德拉科,是我自己飞蛾扑火,自以为是,是我的问题,我怎么可以对厄尼全盘托出呢?

于是我发现,即使我否定了我人生的全部,但我唯一无法否定,也无法动摇的

是我的喜欢。

即使我刚才见到德拉科又如何?我会对他说出这些想法吗,他已经很痛苦了,我无法陪在他身边,又怎么能带给他更多负面的情绪。我只能是暗中默默支持他的力量,绝不能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厄尼……”我颤抖着说,“你说,我生来是为了什么?”

我是注定要成为朋友之中的背叛者吗。

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厄尼怔了一瞬。然后他扶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我抬头看他,厄尼揉了揉我的头发,他弯腰看着我,说:“是为了让我没有那么孤单,成为我的妹妹啊。”

“……”

“我很高兴你穿着隐形衣来找我。”厄尼把衣服捡起来,“你没有擅自去做危险的事情,你来找我了,你小时候一向聪明,我哪里都不如你,你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解决。但是,你来找我了……”

“虽然你不肯说到底怎么了,但我很高兴。桑妮……”他握住我的手,为我提供了一个方向,“斯普劳特教授说最近邓布利多教授经常不在学校,等他回来了,我们去找他吧。他是最伟大的巫师,如果马尔福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一定能解决的,连同马尔福的困扰一起,我们要相信我们的校长。”

我猛然想起,邓布利多教授曾经对我说

“霍格沃茨永远保护每一位学生。”

德拉科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在他真正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之前,他也是应该被保护的……是的,我早就应该去找邓布利多教授的!

“然后。”厄尼把隐形衣盖在了我身上,“在哥哥身边放心地哭吧。二楼是桃金娘的地盘,就算别人听到哭声,也会以为是幽灵在哭,没人会知道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