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关前朝余孽,唯恐错过了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时机,将来会祸及楚家的江山,微臣不得不将祭拜母妃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带着兵马去追捕前朝余孽。”

“谁知,母妃的骨骸会在同一时刻,在国寺被人盗走,微臣也因此担上了盗取母妃骨骸的罪名。”

说到这里,赵颐再次看向北齐帝:“微臣有一事不明,母妃的骨骸分明在岭妃园寝,为何又出现在国寺?”

“退一万步讲,我身为母妃的亲儿子,何必去偷盗她的骨骸?我可以光明正大带走她的骨骸,让她入土为安。”

“敢问我何罪之有?”

说这句话时,他目光坦然地看向几个暗卫。

暗卫哑然。

北齐帝仔细琢磨赵颐的话,方才意识到赵颐并不知道仪贞的骨骸在国寺,就算是要偷盗仪贞的骨骸,也该是在岭妃园寝动手。

另外,赵颐担心前朝余孽为祸楚家的江山,是不是意味着赵颐在意楚家的江山,有野心争夺他的皇位?

北齐帝以己度人,他若是赵颐,绝对不会回大周做一个闲散的郡王,而是选择留在北齐做一个手握权势的王爷,将来争夺帝位。

这世间无人能够抵抗得了皇权的诱惑。

赵颐若要图谋皇位,又岂会去偷仪贞的骨骸?

北齐帝在看到前朝太子私印的时候,便打消了对赵颐的怀疑,认定是前朝太子偷走了仪贞的骨骸,妄图与靖安帝谈判,一起联手推翻楚家的江山。

他想要稳住大周,那就不能为难赵颐。

“颐儿,父皇病得糊涂了,错信奸佞贼子的谗言,误会你了。”北齐帝说了一句软话,转而目光如刀地看向暗卫,下令道:“来人,将他们拖下去砍了。”

禁卫军入内,将几个暗卫拖下去。

赵颐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北齐帝对前朝余孽的恐惧到达了顶点,害怕处置了他,将大周推向了前朝余孽的阵营,即便是心里对他多有猜疑,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还会假意相信他。

其次,北齐帝权欲熏心,眼里只有利益。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相信有人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后,还会舍得抛下名利。

北齐帝信他也好,不信他也罢,他都能全身而退。

果然如他所料,北齐帝不曾继续追问,直接将这件事揭过去。

北齐帝挥退殿内伺候的人,缓步来到赵颐的身边:“颐儿,我们父子俩今日说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第405章 冰释前嫌

赵颐闻言,抬眸看向北齐帝,只见他的神色温和,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北齐帝双手负在身后,随口问道:“颐儿,朕听说你调用卫所的将士去找沈青檀?”

“人人都知道陛下将追捕前朝余孽的重任交予我,我带兵捣毁了他们的老巢。之后王妃失踪,我不得不怀疑是前朝余孽下的手。”

“王妃落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不仅多了一个和大周谈判的筹码,还能用王妃胁迫我。依陛下之见,我该不该调用卫所的将士去解救王妃?”

赵颐作揖:“若是陛下认为不应该,那便是微臣滥用兵权,愿听候陛下处置。”

北齐帝脸上的笑容僵滞,最初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确是要发落赵颐。在他看到前朝太子私印的时候,便打算暂时不发作,待日后一块清算。

如今他害怕前朝太子利用仪贞的骨骸与大周合作,只得先笼络住赵颐。只要赵颐向着他,大周便不会与前朝太子合作。

他提起赵颐私自调动兵马去找沈青檀,无非是想要恩威并施,让赵颐对他感恩戴德。

谁知赵颐会以退为进,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颐儿,朕说了,今日我们父子俩推心置腹的谈话,在这里没有君臣。”北齐帝有着被误解的难过,叹息道:“朕没有责备你私自调用兵马的意思,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朕心里有了数,明日早朝大臣们参你一本,朕也能有对策保下你。”

“沈青檀是朕的儿媳妇,她失踪了,无论是不是前朝余孽掳走,都该动用能调用的一切势力去找人。”北齐帝慈祥地说:“再说,你是朕的儿子,无论犯多大的错,朕作为一个父亲,都该替你兜底。”

赵颐心里微微一动,北齐帝小施恩惠,打算用父子情感化他。

北齐帝见赵颐没有回应他,心下有些不快。转念间,他回想起之前赵颐问他仪贞是如何死的。他皱了皱眉毛,疑心是有人在赵颐面前乱嚼舌根子。

否则赵颐为何会对他这个父亲毫无亲近之情?

若是想要赵颐信任他,还得开解了误会。

“你之前问朕,你的生母如何死的。方才有外人在,朕不便回答你。既然你想知道,朕也没有隐瞒你的必要,免得你受旁人蒙骗,恨错了人。”

北齐帝提起仪贞,眉眼间带着一抹悲恸:“你的生母是敌国公主,她在北齐为质,遭受世家子弟的磋磨、羞辱,不仅坏了名声,还坏了清白。朕想册封她为妃,遭到众臣的反对。”

“朕那时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无力去对抗朝臣,只得先让她委曲求全,等你的舅舅登基了,再给她位份。谁知,没有等到你舅舅登基,淑妃却逼死了你的母妃。”

“朕恨不得杀了淑妃,给你的母妃报仇。可朕这个皇帝做得实在是窝囊,处处受制于那些个大臣,需要她的兄长替朕扫平障碍,所以暂时不能动她。”

“如今朕坐稳了皇位,你也回北齐认祖归宗,朕总算可以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方才处置了淑妃和林家。”

说到这里,北齐帝语重心长道:“颐儿,朕不求你能体谅朕,等你坐在朕的这个位置,便能够理解朕的苦衷。”

赵颐心里冷笑一声,北齐帝亲自逼死他娘,如今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他的无奈和苦衷,还将全部的罪责推到淑妃头上。

退一万步来说,若非是北齐帝点头了,淑妃有那个胆子害死他娘吗?

淑妃与林家被处置,那是罪有应得,眼下到了北齐帝的嘴里,竟是为了给他娘报仇。

若是北齐帝坦然道出实情,倒也还算有些担当,却没有想到无耻到这般地步。

赵颐拢在广袖里的手紧握成拳,一股怒火闷在胸口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生出一股浓烈的恨意,恨不得杀了北齐帝为他娘报仇,更憎恶体内流淌着北齐帝肮脏的血液。

他想到北齐帝最后还在暗示他,将来会将皇位传给他,试图用皇位来笼络他,便觉得可笑至极。

“是吗?”赵颐垂下眼帘,遮去眼底的情绪,言语间多了几分恭敬:“之前是我误会陛下了,听信小人之言,误以为是陛下害死了母妃。如今我们父子之间的误会解除,冰释前嫌。您待母妃的好,我今后会加倍孝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