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前世与这位姑娘有些渊源。”

“你就是那晚唱戏姑娘的转世?”女鬼听罢,也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吧。”燕璇解了头发,擦了耳朵上的脂粉,露出了耳洞,而后让她继续说后来的事情。

“你的遭遇让我混沌的魂魄想起了生前的事情,然后我去杀了负了我们两个的负心汉,继而又杀了许多许多的负心汉,一直到那个大和尚出现,我被他封在了庙底下。”

燕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误打误撞唤醒了她的魂魄,让她后来杀了那么多人,随即好奇问道:“你生前遭遇了什么?”

“和你差不多,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

女鬼叫清波,清波寨的大小姐,叔叔伯伯,一大家子都是土匪,当年便是皇帝老子从他们山下过,也要留下买路财。

“这么厉害?”

“与当时的天时地利也有关,那时候天下多分,战火连天,朝廷赋税很重,逼得许多人都上山做了土匪,要不是我引狼入室,我们清波寨都要效仿古时的瓦岗寨起义了,一旦成功,说不准现在这天下都是我家的。”

“是被那个负心汉搅和的?”

“嗯。因为我轻信了他,害得清波寨五百人被官府屠杀殆尽,他还将我亲手献给了他的顶头上司。”清波指指身上的红衣,“那天晚上,一袭红衣,一杯软骨酒,一粒销魂药,一屋子脑满肥肠的男人……”

“他也太不是人了!”

“他压根就不是人!”清波身上的红衣又浸出了鲜血,燕璇见状,赶紧收敛怒气,宽慰道:“虽说自古男儿多薄幸,千金难买一心人,但也有良人不是。你现在好不容易从庙里放出来,合该为自己打算打算,负心人哪是杀得尽的。”

燕璇拉过宋青阳,“前世我抱憾而亡,今世得遇良缘,也算是圆满了,你肯定也能圆满的。”

清波打量了一下宋青阳,“人心易变,他现在对你浓情蜜意,难保他以后不会见异思迁。”

“没错,人心易变,以后我先变心也说不准,毕竟天下男子万千,难保不会遇见更合适的,合则聚,不合则散,天下万物皆是如此。”

清波一愣,似没想到燕璇会这么想,也没想到还能这么想。

“清波,千秋岁月,沧海桑田,清波寨已经化为乌有,负心汉也魂销魄散,肉身化土,你该往前看了。”

清波沉默了许久,口中吐出了一团黑气,“你说得对,我是该往前看了。”离开时,她扭头对燕璇道:“来生我不想再做人了,只想化作清波,随风皱,随鱼行,做镜照世间。”

送走清波,燕璇也长吐了一口气,清波因她大开杀戒,现在被她渡走,也算是因果了。

了结完平合县的事情已经是深夜了,再过不久就要新年了,燕璇将准备好的缩地符拿出来,与宋青阳回了家。

燕璇以为这会儿就她和宋青阳缺席守岁,不料三表哥和臻姐儿也不在家,姨母面上沉沉,明显是在生气。

燕璇赶紧与宋青阳上前行礼,向姨母解释了一下耽搁的原因,大过年的,为求吉利,想来姨母也不会太过责怪他们。然而燕璇估摸错了,此事并没那么容易过去。

“璇儿,不是姨母怪你,你和青阳两个胡闹也就罢了,如今还带着青云一块儿胡闹,大过年的他和臻姐儿不知所踪,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叫姨母怎么活?”

“三表哥怎么了?”燕璇不明白三表哥带着臻姐儿不知所踪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告诉他什么缩地符的?”

燕璇愣了,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难怪三表哥当时对缩地符那么感兴趣,原来早就在心底有所打算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龆年(一)

大过年的,三表哥会带着臻姐儿去哪里呢?难不成是去麟州看三表嫂?

除了麟州外,燕璇想不到第二个三表哥得带着臻姐儿去的了。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已经审问过宋青云身边的小厮,落实宋青云父女俩的确是去了麟州,不过宋青云曾做交待说此去三日,三日后就会归来。如今三日之期早已经过了,还不见他们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差人往麟州去问,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要十天半月。

“不打紧,让璇儿用混元镜瞧瞧就知道他们在哪了。”宋青阳说道。

燕璇为难看他,她哪会用混元镜呀!

宋青阳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让人去拿了宋青云的贴身衣物来。

趁着大家忙活的时候,宋青阳往燕璇耳边道:“你待会儿对着混元镜随便念些话语,其他的交由我来。”

燕璇往点头应下,等三表哥的衣裳拿来,她就按着宋青阳说的,对着镜子胡乱念了一通。

只见混元镜中突然变得一片混浊,然后慢慢又变得清明,随后镜中出现了宋青云的身影。

宋青云此刻胡子拉碴,坐在个火堆边,臻姐儿在他怀里睡觉,还有一女子坐在他身边,穿着僧衣,同样狼狈,正是被休回家的杨继月。

“这是怎么了?大冬天的怎也不在家里?”

见着儿子他们的惨状,姨母心疼极了,企图与镜中的人说话。

宋青云听不着他们的话语,不过他们却是能听见宋青云那边的声儿,能听见柴火燃烧的声音,还有他们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突然地,杨继月说话了,她说:“明儿要是再走不出去,你就把我杀了吧,我虽不胖,但骨肉还是有几分的,能让你们多活十天半月。”

杨继月这话吓得太夫人几乎要晕厥过去,失控拉住燕璇的手,“璇儿,你三表哥他们肯定出事了,你赶紧去救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做了傻事。”

燕璇也被吓住了,连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燕璇慌张拉着宋青阳又离开了家,用缩地符往麟州方向寻了过去。

镜子里,杨继月和宋青云还在说着话,燕璇继续听着,想从他们的话语中分析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然而事情没分析出来,倒是听了一耳朵他们互诉衷肠。

宋青云承认自己是故意装醉,引诱杨继月主动去勾引他的,他说:“我和引娘从小就认得,她大我三岁,以往玩耍时候对我多有照顾。她父亲出事后,家里人要么被斩了,要么被充了军,她和一些女眷被送进了教坊司。我那天正好路过,她求我救她,我心想璇儿妹妹也是犯官之女,母亲能救璇儿妹妹,那我也能救她吧,于是便用父亲的名号给她赎了身,将她带回了家。

然而我低估了此事的重大,父亲出面保下璇儿妹妹已经是顶着无数人的压力了,若再来一个叶引娘,不定朝中对家会怎么编排我们几家的关系,万一受了牵累,可就是全家掉脑袋的事情了。

母亲让我将她送走,她哭着说自己无处可去,求我收留,我没有办法,也只能再和母亲去做交涉,好说歹说,让母亲将她留下,却也只能做个丫鬟,不许往外声张。

她倒是不介意做丫鬟,我却是因此有愧。因为以前的关系,我对她一向敬重如姐,怕她被人欺负,还特地将她调到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