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省略后续我再继续夸赞, 你再推脱, 我再说两句好听的话收买人心这样的程序化流程, 全部都等事后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再慢慢浪费。”总统阁下以玩笑的语气说道, “稍微精简一下, 我们”

此时中年秘书接到了个通讯寻，他听完之后，忍不住频频看向两人，总统阁下不得不中断谈话看向他。

“抱歉，打断一下，总统阁下，这是需要您亲自接听的专项连接。”

有外人在，秘书谨慎的没有说出来电者是谁，总统抬手以食指轻敲了两下自己的耳侧，塞入他耳蜗内的耳机被触动，自动连接上通话。

李秋仁看着这一情景感到困惑，他记得总统说过自己不喜欢辅脑是因为辐射，这种无线耳机就没辐射了吗？

……又或者，总统阁下讨厌的不是辐射，而是辅脑本身？辅脑跟其他的电子仪器有哪里不一样？容易被入侵？不，等一下。

李秋仁想到了，大部分辅脑都联网，哪怕是没有联网功能的辅脑，也有着常规系统的存在，而AI大部分是天生黑客，对代码所组成的软体世界有着极高拆解能力！这是一种避免被AI监控的措施，若说这片大陆之中能无视总统权威甚至会威胁到总统权力的AI，自然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娜塔莎！

李秋仁此时才冷汗淋漓，他意识到之前总统阁下提示他与娜塔莎的关系，不仅仅是为了暗示自己知道他的一切情报，另一方面也有敲打他的意思。

总统阁下倾向于跟AI和平共处，他是娜塔莎所养大的新生儿之一，但这与他现在站在人类立场，对AI保持警戒并不冲突。

李秋仁心中苦涩，他没想过站队这么复杂的事，他只是想要将月球服务器里被困住的朋友救出来，为什么要让他一个区区平民探员思考这么复杂的事，他真的只是个探员。

此时总统阁下已经完成通讯，他切断通话之后看向李秋仁。

“很抱歉，恐怕你要跟我走一趟。”

李秋仁：“……？”

*

李秋仁从没想到，以自己这样的平民身份，不仅觐见了总统阁下，竟然还有机会亲眼见到赞比特大人的预知内容。

他没有见到赞比特大人本人，跟总统阁下相同，他们仅仅能看到预知梦的转存影像记录。赞比特大人的安保等级为LEVEL0，甚至高于安保等级LEVE1的总统阁下。在非必要情况下，与赞比特大人会面需要通过很多程序，哪怕是总统阁下会见赞比特大人都需要经过内阁审批。

其原因，也与赞比特大人的预知能力有关，这种预知能力类似于‘直觉’，会受到外界信息的干扰与影响。用最简单易懂的例子来理解，就是一个人白天见到了一些什么人或事，晚上肯定会忍不住联想这些信息，大脑在梦境之中自行整理情报的时候，这些信息就会被优先处理。

想要让赞比特大人的预知梦锁定在世界规模的大事件上，就需要给赞比特大人定向输入庞大的情报，同时限制控制赞比特大人所接触的人，因为直观接触，会令赞比特大人的预知能力更趋向于自己更为接近的对象。

这些全都是总统阁下告诉他的，听到中间的时候李秋仁就有点想逃走了，不觉得对于一名平民，您泄露了太多情报吗？考虑到总统阁下对娜塔莎都怀有警惕心，同时总统阁下是在事先知道他与娜塔莎有接触的情况下让他了解这些，说不定是想通过他来告知娜塔莎。但也可能是利用此项情报来试探娜塔莎到底了解多少，还有他跟娜塔莎的情报交换程度。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可能性太多，与这位总统阁下打交道太过烧脑，如果用AI举例，无论从硬件到软件，他们的基础配置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不要试图去揣摩这一位的意图，只会凸显自己的无知与渺小。

“开始了，注意看内容，然后告诉我，有关这段预知影像你自身的想法，凯萨琳。”

总统阁下轻笑着说道。

本来再次紧张起来的李秋仁变得一脸无语，他果然，不该在总统阁下的威压之下，真的将自己的全部经历，甚至在数据世界被动穿了女号的事也全说了。

【李，我也想看。】

李秋仁听到卡卡的话，连忙征求总统阁下的同意，幸而得到许可。

卡卡的好奇心很重，他忍不住这样想。

不过，好像不止卡卡，除了那只大叔球之外的心情眼球，大部分好奇心都不小。考虑到它们的本体类似眼睛，能够进行对周边的扫描跟检测……不就很像是一款生物摄像头吗？说不定好奇心强也是天使幼体与生俱来的特性，它们可能最初就是为了‘探索’与‘观察’才被开发出来。

……不小心又进行了没必要的联想。李秋仁强行让自己的思维不要外散太多，他的注意力也随着自己支撑在座椅扶手上，暴露在外嵌于他手臂上的卡卡，看向那段影像。

一开始是一段非常光怪陆离，说不清是什么的景色。

杂乱看不出形状的光学线条扭曲在一起不断变换流动，仿佛完全无秩序，又好像遵守着某种自然的规则，给人一种奇妙又迷幻的感觉，让人的视线难以移开。

之后就是如同雾气笼罩的迷雾之都中的景色一样，能看到雾蒙蒙下模糊的人形与建筑物，具体发生了什么却看不清楚。

李秋仁忍不住攥拳，但是他认出来了！这是月球数据库内的情景！他曾经多少次前去那里，试图寻找回归的方法这就是莉莉丝最初始登录的位置，也是他曾经读取AI同事芯片记录后，在梦中看到的小镇附近的路上，眺望不远处小镇时的情景！

甚至他产生了幻听，‘啦啦啦啦’，那诡异的，如同洗脑一般的‘啦啦啦啦’声似乎从他曾经的梦境入侵到现实一般！

之后画面再度旋转，整体上下颠倒过来，哪怕只有轮廓，你也能看出这个情景是上下颠倒。

一开始李秋仁以为是梦境解析出了什么错误，但很快他从朦胧的轮廓与影子中看出不是那么回事，被颠倒的人影们在恐慌，在奔跑，不是图像颠倒了，而是他们那些影子，那些数据生命所在的世界，被‘颠倒’了！

他们看起来如此恐惧，如此害怕，这让他联想到曾经发现过的熔岩喷发过的那些山脉，岩浆所吞没的村庄之中那些残留在死前挣扎一瞬，瞬间汽化消失，只留熔岩冷却后坑洞的种种遗骸！

之后雾气笼罩下朦胧的画面发生拧转。

没错，就像一块毛巾一样，整体拧动扭曲，之后变成一片漆黑。

李秋仁还以为这就已经完了，但显然不是如此，画面的焦距调整，就像镜头拉远一般，让人能够看清这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位于宇宙之中所看到的景色！

镜头继续拉远，能够看清周边的一些环境，这里是……如此近距离可以看到地球，而且从此角度看来地球相对静止不动的地方是月球！

月球的自转与公转维持与地球同步，导致月球的一面永远朝向地球！唯有在月球上，面对地球的一侧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镜头的焦距改变，出现了人！

没错，站在那里的分明是人类！而且看身高与体型此人应该非常年轻，可能比总统阁下都年轻，或许尚未成年又或刚刚成年？

‘她’身穿一身类似黑色风衣一般的特殊材质，看不出是金属还是布料的外衣，身上也没有任何氧气提供装置，从‘她’长达腰间以上的金色秀发与身材来看，应该是位女性。由于角度只能看出背影，完全无法看到‘她’的相貌，也无从揣测‘她’的身份来历。

‘她’抬起右手，轻轻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不远处同样被镜头收敛在内的月球基地突然崩散。

是的，如同崩塌成极为细小的黑灰颗粒一般，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李秋仁屏住呼吸，他以为自己看到的已经是极为难以置信的场景，没想到接下来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崩散残留的灰尘一样的物质迅速重新聚拢、重组，最终形成一座金属感与科技感很强，像是庞大的巢穴，又或者是某种堡垒一样的建筑。

突然，少女的动作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