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怕那群人再来找她麻烦,还特地将窗帘的窗户拉了起来,这才和伊子璇下去做早操。

厍听露捂着肚子,毛衣上还贴着安瀞给她贴上的暖宝宝,暖流顺着毛衫一直渗进心里。

她坐直身子,小口啜着红糖水,门外突然传来小声的议论。

甲:“欸,你看那个视频了没?”

乙:“是十班那个女生的视频吗?”

甲:“是的啊,天呐,太恶心了,怎么能骚成那样?”

丙:“听说她父亲就是她克死的,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进的二中。”

甲:“还能怎么进?指不定通过些特殊手段进来的呢?”

乙:“真的假的?”

甲:“你没看她视频里那副任人摆弄的样子吗?哭得跟朵小白花似的,背地里指不定多脏呢!”

窗帘猛地被拉开,厍听露苍白的脸贴在窗边,紧贴的部位泛青,眼神凶狠阴冷,透着森森寒意。站在走廊的几个女生吓得尖叫声四起,手忙脚乱地四处蹿开。

厍听露抓着窗帘的指尖发青,指甲透过厚厚的帘布嵌入肉里,眼神呆滞地望着刚刚几人所站的方向。

那眼里,失去了光。

安瀞拽着伊子璇去了小卖部,给厍听露买了瓶保温箱里捂得正热乎的牛奶,又买了包她爱吃的草莓味水果糖。

小卖部人不少,两人顺着人群慢慢往回走。

“那人是要跳楼吗?”

不知人群里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盖过四周窃窃私语的声响。

安瀞的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朝教学楼楼顶望去,厍听露那双洗到发白的黑色帆布鞋挂在墙边。

她的视力极好,能看到厍听露双手撑在边沿,短发被风扬起,她的发尾不是很齐,像是自己在家里随手用剪刀剪的,唇瓣发白面如菜色,目光在人海里找寻着什么。

安瀞赶忙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伊子璇怀里,伊子璇也僵在了原地,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接住,玻璃罐子在两人中间落下,碎渣溅起。

此时的安瀞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几乎是推搡着众人的肩膀朝前面奋力挤着,她的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了冰凉的泪珠。

一只温暖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人群。

安瀞的心脏顺着少年飘逸的碎发漏了两拍,两人步伐凌乱冲在最前,楼下大片议论着拥挤在一块的人群,可他们没有心思细想。

时深几乎是拽着安瀞在爬楼,他的步子很大,一步跨三节,安静完全是在扑着趴在楼梯上,最后是时深一把揽住她的腰冲上楼顶。

两人贴得极近,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天台的风很大,刮在脸上生疼,安瀞站稳身形,朝厍听露缓缓走近。

厍听露听到脚步声朝她望去,嘴角扬起露出甜甜的笑容,“安瀞,你来了。”

安瀞站在离她不远处,时深站在楼梯口没有动,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

“听露,你先下来,我给你买了牛奶和草莓糖,你不是最爱吃草莓味的东西了吗?你下来我带你去吃草莓,现在的草莓可甜了,又大又甜。我亲戚有个草莓大棚,我可以带你进去随便吃随便摘……”

“你先下来好不好?”安瀞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嗓音沙哑,带着哭腔。

“不要哭。”厍听露抬头望天,“安瀞,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草莓吗?”

安瀞没回答,眼框酸涩。

厍听露也不在乎她是否接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以前真的很幸福,有爱我的父母,有乖巧的弟弟,学习排班级前十,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女。”

“我想了想我这十几年,吃不完的干净包子会放在垃圾桶上边留给拾荒者,喝过的矿泉水瓶会放在垃圾桶旁边给扫大街的阿姨,有人摔倒也是义无反顾的去扶,垃圾从不乱扔,没说过任何人的坏话,没做过任何一件坏事。我尽可能地去帮助了每一个可能需要我帮助的人,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帮我呢?”

笑容惨淡,眼里揉着细碎的泪光,她坐在风里,好像随时都能被吹散。

“我爸爸出事前,曾指着我最爱的那家蛋糕店对我说,露露,等爸爸这趟回来给你买个蛋糕,好不好?”

“我开心极了,自从有了弟弟后,爸爸更加地忙,能陪我的时间还要分一半给我弟。所以我特别期待他能回来陪我过生日,当时他指着那个橱窗里一个手掌大的杯子蛋糕对我说,就这个草莓的吧,一定和我们露露一样甜。”

“他出事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催促他回来给我带草莓蛋糕,可是他失约了。”

“草莓是很甜,可是我不甜。”

“现在我的家,没有我的床,没有我的空间,没有我存在的意义,我觉得我的母亲好像也并不需要我,我弟弟厍望甚至和同学一起骂我是克死他爸爸的坏蛋。”

厍听露歪头看她,勾起抹讥讽的笑意,“你说,我真的是坏蛋吗?”

不等安瀞反驳,她又继续说道:“我是个累赘,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安瀞大声呵斥,“厍听露!”

她浑身都在发抖,两手握成拳头紧紧掐着掌心,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都飞薇跟着几个老师越过时深,看到厍听露坐在围墙上吓得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几个老师细心劝导,又不敢上前激怒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失足摔下去。

都飞薇急忙跑到一旁拨通她母亲秦又琴的电话,对方正在厂里打着零工,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她是不是还嫌家里不够乱?要死让她死好了。”

都飞薇那个急啊,好说歹说一顿教育,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

安瀞走上前两步,趴在离她两米远的围墙上,小心翼翼劝解道:“听露,人这一生就是这样,要翻过无数的山,跨过数不清的河流,没有谁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的。这段日子是会很苦,但只要熬过去,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厍听露轻轻笑了起来,面上还带着泪痕,“翻不过去也淌不过去了,你刚听到我母亲的电话了吗?我觉得我好像个傀儡,这条路无论我怎么走,始终都找不到出口。”

“我以为我熬过了初中,就能摆脱噩梦。可我现在还要熬,也许熬过了高中,熬过了大学,熬过了实习,熬过了工作,随着我的奔跑可能是能摆脱他们,可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