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婶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身子不好,干不了粗活,我儿子身强体壮,有的是力气,帮帮忙也?是应该的,你平日需要买药,那?钱可不少,而且两个娃娃还小,需要钱的时?候多了去了,你必须得收着啊。”

柳佩嘻嘻道:“是啊,阿亡,收下吧,我改日还找你打扮。”

秋若道:“好,多谢,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姜妄南看?了一眼秋若,没有再推却,只是静静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裳,递给柳婶:“柳大哥上次帮我们修屋顶,不小心弄破了衣袖,这?是我大概按照他尺寸缝的新衣服,烦请转交给他。”

柳佩抢先道:“这?是你给我哥的,当面给,才有诚意嘛,我们就不做中间人啦。”

“怎么说话?的,”柳婶抬起手?肘拱了他一下,“阿亡,别理她,那?俺就拿回去啊,谢谢你,有啥事儿随时?说。”

“好,慢走。”

秋若掂量着手?里的铜板,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我擅自收下……”

“我知道,秋若,是不是钱又不够了?”

“嗯,要不,跟柳大哥……”

姜妄南抬手?截道:“这?几年,他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钱不够用的话?,先把我的药停一段时?间,孩子们的吃穿用度不能省。”

“我也?会再多接点?梳妆的活,抑或是去裁缝店多拿几个单子,不用担心。”

秋若抿了抿唇,犹豫片刻道:“公子,其实?,柳大哥也?挺好的吧,热心,肯吃苦,又懂得疼人,而且,他也?不止一次两次表露过他对公子的情意。”

“秋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觉得可能吗?”

秋若不语,片刻,叹道:“不知伯深公子,又是何时?回来?”

“随他吧。”

说起刘伯深,当年他扮作牧黎白侍卫入宫,后来一路护送姜妄南来到安国,期间还安排人把秋若接了过来。

他亲手?给姜妄南接生,约莫一个多月后便离开了,扬言要召集越国流民,组成一支有秩序有实?力的军队,以备复国。

这?几年来,刘伯深只回过一次,给了不少药材和钱财。

姜妄南依稀记得,对方青黑色的胡茬还未来得及刮,黑了许多,显得五官硬朗,朴素衣裳下的身材壮实?了不少,谈吐之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好似先前朗朗如月的公子哥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吹日晒的劳碌将士。

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强迫姜妄南喜欢他、接受他,就跟亲生兄长那?般,关怀体贴,无?分毫越矩的言行。

姜妄南至今没想明?白,牧黎白作为萧权川表舅母,是如何同刘伯深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生产与养孩子已透支了他所有的力气,姜妄南只盼着过好眼前的日子,其余一概不想理。

他难得像以前那?样?揶揄秋若:“好啦好啦,反倒是,我觉得你同他,还挺配的。”

“公子在胡说什么,我这?辈子哪儿都不去。”秋若的脸微微泛红。

适时?,一个大娘遥遥跑过来,招手?呼喊道:“阿亡,阿亡,你家妹妹掉水田里了!脏了一身哇哇大哭!哎哟,那?哭的啊,眼睛都成两个小红灯笼了,你快去瞧瞧吧!”

“柳婶,怎么回事?”姜妄南忙问道。

“月渺不知怎得,和?那?孙丽娘的大柱打起来了,然后也?不知是谁推的月渺,总之那?里一群调皮的小孩子,乱得很呢。”

“哥哥呢?”

“甭提你家那?思渺了,哎哟不知多冷漠,天天板着一张脸,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说妹妹蠢,他这?一说,月渺就哭得更厉害了。”大娘心急如焚答道。

“好,谢谢你,我去看?看?,改日请你喝茶啊。”姜妄南匆匆道别亦不失礼数。

秋若在后头跟着,担忧嘱咐道:“公子,别跑太快,你身子消受不起。”

姜妄南刚要开口说没事,忽而胸口一股气息猛然涌上喉咙,呛得他直咳嗽。

这?一咳,就连连牵动了腹部的旧刀疤,痛得他额头直冒冷汗,不得不停下来,撑着一旁的大树,熟稔地调整紊乱的呼吸。

当时?,他寻了许多大夫都不愿给他接生,嫌钱太少不肯冒险,幸亏牧黎白介绍了一个大夫给他,那?大夫给不少特殊的男子接过生,经验较为丰富。

然而,即便如此,剖腹手?术在古代并不成熟,当又碍于姜妄南怀的是龙凤胎,更是难上加难。

依稀记得,那?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已经疼得麻木过去了,只觉小腹不断涌出温流,秋若在一旁嚎啕大哭,那?大夫拿着针线的手?抖如筛子,尖锐的银针戳进他毫无?知觉的肚皮,一拉一扯,一拉一扯,为了减少流血,缝得非常之快,时?间一点?一滴过得非常之慢。

因此,他伤口的缝合格外粗糙,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后遗症。

以至于后来每每动用腹部的力量,就会隐隐作痛,痛得脾胃发颤,浑身冒汗,连泛恶心,严重时?候,甚至头晕目眩、当场昏厥也?不为过。

他另一手?抓住秋若手?臂,说一个字喘一下:“你帮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好,好,公子你留在这?里别动。”

姜妄南唇色发白,挤出一抹笑,微微颌首。

秋若堪堪抬头,便见一个穿着无?袖衫的健壮男人,阔步走来,右手?抱着一个捂着鼻子的臭脸男娃,肌肉紧绷成块,左手?轻而易举拎着一个眯缝眼小胖子,身后老老实?实?跟着一个哭花脸的脏兮兮女娃。

“公子,你瞧,降伏那?帮神兽,还是得柳大哥出马。”秋若道。

姜妄南心头有些酸胀:“是啊,欠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公子别想这?么多,大夫说,公子自生产以来,日日服药,身子没好转多少,全然是因为公子经年郁气积心,导致经脉不通,血气不足。”秋若劝道。

姜妄南勉强勾起唇角:“嗯,我明?白的,秋若,让你费心了。”

“阿亡!这?两个,我给你带回来了,”柳开声音洪亮,顺势把那?小胖子拎在姜妄南面前,双手?抱胸道:“你自己说,怎么欺负妹妹的。”

那?胖子就是孙丽娘的宝贝儿子大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