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今生?范玉林将之送来了陆府,程亦安摸不准陆栩生?拿回的是不是那对瓷杯,所以不打算动。
陆栩生?见她没动, 便加快速度用膳,吃完,扶着她回到东次间,二人隔桌喝茶,程亦安便问他,“你寻范玉林去了?”
“又打了他?”
陆栩生?定定看着她,“还?了他一巴掌。”
程亦安哭笑不得,抚了抚小腹笑道,“我都快忘了他这个人,过去的事?咱们过去了好吗?”
些许这就是人生?的酸甜苦辣吧,总是耿耿于怀没有意思。
前世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让它过去。
“我们现在很好,不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陆栩生?沉默良久,道了一声好。
环顾一周那份贺礼没被捎进?来,陆栩生?起身去外间,重新?抱进?来,搁在程亦安面前,信手打开,调转方向面朝程亦安推过去。
“亦安,这是给你的生?辰贺礼。”然后?注意她的反应。
程亦安一眼被那片明黄的锦缎给闪瞎眼,确信不是范玉林那一对,程亦安神情便认真多了,定睛一瞧,五只?巧夺天工的瓷盏被整整齐齐搁在明黄的绸缎内,程亦安忍不住探手摸过去,那瓷盏触感平滑细腻,就如冰肌玉骨似的,叫人爱不释手。
“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陆栩生?见她看直了眼,心里十分熨帖,这顿功夫总算没白费。
“皇宫里顺来的。”
程亦安太?明白这五只?瓷盏的分量,惊讶道,“陛下没砍了你?”
“那不能。”
程亦安喜滋滋盯着那五只?宝贝,抱过来细细端详,后?来实在扛不住又一个个拿在手里把玩,“真的是我的啦?”
那憨样,陆栩生?爱看。
“当然。”
程亦安还?跟做梦似的,“陛下不会给我瞧瞧,又收回去吧?”
陆栩生?无?语道,“即便他出尔反尔,我也不能叫他如意不是?”
程亦安乐了,咧嘴一笑,目光在五个瓷娃娃身上逡巡,“陆栩生?,你可知这是什么?这是斗彩中的巅峰呀!”
谁能有本事?一遍又一遍不计成本砸了重来,只?有那位末代?帝王,他的审美堪称一绝,瞧这五个瓷娃娃,选色称得上沉稳老辣,将青花的典雅沉着与绚烂的五彩形成鲜明对比,每一帧皆是视觉上的极致享受。
只?可惜他手艺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却是葬送了一代?江山。
把玩一番,程亦安担心自己摔着,吩咐如蕙小心收入内室,上塌时忍不住抱着陆栩生?狠狠亲了两口?。
“这么喜欢?”
“喜欢。”
“我要当作传家宝,往后?给我儿子做聘礼,给我女儿做嫁妆。”程亦安语无?伦次道,
陆栩生?眼风一凝,“这是你的,谁也不能给。”
“也对,也对。那就百年之后?给我们俩陪葬。”
陆栩生?发现这姑娘乐颠了,有些不着调,捏了捏她脸蛋,“怎么竟说傻话。”
他发现程亦安很好哄。
下衙时给她捎只?烧鹅,她能夸他几日,无?论送什么给她,她从不嫌弃。
“你喜欢什么只?管跟我说,只?要是这世上有的,就没有你男人拿不到的。”
这话程亦安可太?爱听了,又搂着他亲了一口?。
程亦安发现陆栩生?也很好哄。
别看这个男人在外头经天纬地,叱咤风云,对女人的那份心思也就那么简单,譬如好几回,他买了吃的给她,就盼望着她夸好吃,甚至暗搓搓拿着跟程家的对比,总要在她这得到满意答复才高兴。
譬如今日送了这份贺礼,就一直等着她拆,不动神色观察她的反应,见她高兴了满意了,他就心满意足。
男人至死是少年。
程亦安这句话用在程明昱身上也灵验。
夜里戌时初刻,一辆极其低调的马车抵达程府暗巷,这条暗巷从另外一条街道拐进?来,在外头看来不与程家相干,进?了里面却别有洞天,能径直绕进?程明昱书?房外墙下,这里开了一扇小门,平日只?供程明昱出入,不然为何这么多年那些想走门路子的朝臣与长公主堵不到程明昱的人?
马车停下,随车的小丫鬟将夏芙搀下来。
她身上披着一件银色的披风,带着兜帽,兜帽掀下,抬起眼,面前站着一挺拔的男人,只?见他穿着一件湖水蓝的直裰,长身玉立,这件直裰十分合体?贴身,将那清隽的体态展露无疑。
除了那身官服,过去程明昱爱着长衫宽袍,要么白色茶白要么玄黑,很少有旁的颜色,且很衬他一家之长的威严,但?今日这件直裰不同。
颜色与夏芙惯爱穿的湖水绿相得益彰,也极显年轻。
夏芙看到他第一眼,还?以为回到了当年的程家堡。
他仪态极好,素来也不带任何配饰,今日连安安那个香囊也取下了。
那张脸被晕黄的光芒映照,便是如雕如琢,深隽矜贵。
夏芙也看直了眼,反应过来,讪讪一笑,垂眸朝他施礼,“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