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雨空岂能在同一招下连输两回?咬紧牙关,强行忍住肩部剧痛,右手拼命摇动轮椅,堪堪躲开了那一枚枪弹。
梁靖阳暗骂一声,低头再填火药。
鄢雨空趁机逼到他的面前,右手大袖一拂,袍袖中鼓满真气,如狂风暴雨般直逼梁靖阳面门。
梁靖阳只觉得一股雄浑至极的纯阳内力压将过来,胸中一阵窒息,登时呼吸困难,双眼发黑。
鄢雨空趁机伸出青竹萧,在梁靖阳手腕上用力一戳。
梁靖阳手腕剧痛,短火铳脱手而落。
鄢雨空用青竹萧挑住火铳,手腕一翻,短火铳飞出船舷,砰咚一声落入芙蓉湖中。
梁靖阳惊怒交集,反手拔出一把短刀,与鄢雨空斗在一起!
其实,鄢雨空的武功远远高出梁靖阳,但他双腿残废,本来就只有一双手臂可以应敌,现在左肩受伤,血如泉涌,武功就打了一半的折扣。
梁靖阳以健全之身与他伤残之躯相斗,只怕要拆到数百招以外,两人才能分出胜负。
红帆船上的十名喇嘛大叫道:“冲啊,快去帮王爷!”吐字竟然是字正腔圆的纯正汉语。
这群“喇嘛”抽起船上木板,架在两船之间,举着弯刀踏上木板,飞速冲向白帆船。
佳藏大喇嘛则双手抱头,转身奔进船舱,满脸惊慌畏惧之色。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最迟钝的人也看清了眼下形势:
今日根本不是天光寺寻衅滋事,而是大周皇室假借天光寺的名头来偷袭鄢家。小王爷是假人质,佳藏才是真人质,那十个喇嘛只怕都是御前侍卫乔装打扮的。
也不知小王爷用什么手法制住了佳藏,逼迫他来和鄢雨空谈判。自己则假扮为天光寺的囚犯,趁机上船来偷袭鄢家家主。
这一出迷魂阵委实歹毒狠辣,梁靖阳若是一上来就把鄢雨空制住,便是大获全胜,从此把鄢家玩弄在股掌之间。
但鄢雨空的武功实在太高,为人又甚为机警,梁靖阳失却先机,只能硬碰硬大打一场了。
鄢府三十卫士轰然冲上,举刀猛力砍断木板,阻止御前侍卫上船支援小王爷。
但那十个御前侍卫是精挑细选的大内高手,应变奇速,当即施展轻功飞上白帆船。
鄢府卫士和大内高手立即砰砰乓乓混战在一处,杀声震天价响,金戈相撞擦出一片片火花。
不时有人被打下船去,落在水中激起一团团雪白水花,其间又夹杂着哎呦、哎呦的惨呼声,打得好不热闹。
方此激战之际,人人奋勇当先,绝不退缩,只有殷月城一个人见势不好,掉头就跑!
第三十一章 沙洲荷岸有来客
殷月城弯腰弓身,左避右闪,须臾间冲出战圈,飞奔到帆船中央。
探头看去,只见船舷之外悬挂着一艘小艇,心中大喜:“天助我也,你们尽管打打杀杀,老子这就抢了小艇拍屁股走人。”
他振奋精神,双手握住船上机括,用力转动起来。
吱吱呀呀,滑轮运转,小艇晃晃悠悠向湖面降落。
忽然背后有人喝道:“你在偷船么?快点儿住手!”
殷月城回头一看,四名鄢府卫士正挥舞着兵刃,凶神恶煞向他冲来。
殷月城笑道:“这么小气呀?这小船就不能借给我玩玩儿?”左手继续扳动机括,右手拔出长凤剑,笃笃笃连刺数剑,在身前甲板上戳出无数小洞,刚好连成一个圆圈。
那四名卫士大吃一惊,连忙刹住脚步。然而他们脚下速度太快,殷月城画圈的位置又拿捏得极为巧妙,四卫好不容易停住身形,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正正好好就站在圆圈之间!
只听喀啦一声脆响,四卫脚下的甲板应声破裂,豁开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四卫齐齐跌入底下船舱,痛得大声喝骂,欲待站起,彼此之间又手绕脚叠,纠缠不清。
殷月城哈哈大笑,这时手中机括一松,小艇扑通一声落入湖中。
殷月城纵身跃入小艇,挥剑斩断绳索,操起船桨,奋力向迷雾之外划去。
那一边,梁鄢二人激战犹酣!
梁靖阳围着鄢雨空的轮椅急速绕圈,手中短剑上下翻飞,狠辣招数层层叠叠往鄢雨空身上招呼。
鄢雨空则以静制动,法度凝厚,一柄青竹萧或格或挡,将梁靖阳的攻势化解于无形之中,偶尔抬手还个一两招,便逼得梁靖阳纵高伏低,匆忙闪避。
但时间一长,鄢雨空肩上枪伤失血过多,头晕目眩,渐觉不支。
眼见梁靖阳短剑刺来,鄢雨空横持青竹萧荡了开去,同时重重咳嗽了一声,右胁下露出一个破绽。
梁靖阳立即猱身而上,手挺短剑,冷光如电,直刺鄢雨空的右胁。
哪知鄢雨空是故意卖个破绽引他上钩,梁靖阳的剑尖还未刺到,鄢雨空的青竹萧就在半空中陡然画了个圆圈,势若雷霆般击向梁靖阳的后脑。这一击若到实处,梁靖阳势必头骨崩裂而亡!
梁靖阳感到脑后劲风来袭,情急之下矮身前扑,手中短剑铮的一声刺入甲板,单膝着地跪在鄢雨空面前,情状狼狈到了极点。
鄢雨空哼了一声,说道:“殿下不必这么客气。”抬起右手,击向梁靖阳的天灵盖。
梁靖阳大怒,见鄢雨空的双腿就在面前,突然计上心头,伸手捉住他的双足,一把将他倒提起来!
鄢雨空下肢无知无觉,直到给梁靖阳提起身来,这才猛然惊觉,但此刻已经太晚。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倏地离开轮椅,头上脚下地悬在空中。
鄢雨空连忙伸手在地上一撑,借势翻起上半身,挥起青竹萧,狠狠刺向梁靖阳的眉心。
梁靖阳没料到鄢雨空身处如此劣势还能反击,立即偏头躲过,一不做二不休,紧紧捉住鄢雨空的双足,用力抡起他的身子,自己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子,接着双手放脱,猛地把鄢雨空往船外甩去!
换是做寻常武人,自可施展轻功进退自保,可鄢雨空双腿残废,如何能够反抗?便如一只断线风筝般飞到船外,转眼就消失不见,必是掉进了芙蓉湖中。
梁靖阳一甩得手,大喜过望,从甲板上拔起短剑,几个箭步冲到船舷边,伸头往湖面眺望倘若鄢雨空仍在湖中挣扎,他可要赶紧补上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