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道药粉疾射而出,如同一支白箭,迅疾无双射向裴松声的口鼻!
裴松声眼睛一瞪,肚腹突起,鼓劲儿用力一吹,药粉白箭立即转而射向谢雯卿,同时裴松声提起右拳,狠狠捶向谢雯卿的小腹。
凭谢雯卿的绝顶轻功,自然能够躲闪保命,可他知道自己一旦退开,大家就输得一败涂地了,于是打定主意玉石俱焚,双足钉在地上牢牢不动,哗啦一声抖开折扇,运起全身内力狠命一扇!
他这一扇的气流,和裴松声那一吹的气流彼此相撞,白箭瞬息间爆成一团白烟,终究还是裴松声气力更长,白烟随风而去,直直扑在了谢雯卿脸上。
但谢雯卿这一扇凝聚平生功力,毕竟不是白费功夫,一缕细线从白烟中分了出来,荡悠悠飘回裴松声面门!
此刻两人距离极近,又是贴身搏斗,裴松声一口气正在吹出,来不及接上第二口,惊怒交集之下,那细细药粉飘入了他的鼻中。
裴松声脑中一阵迷乱,幸好那分量太少,不足以立即致晕,他杀心更盛,怒道:“老夫纵横江湖多年,杀人如麻,无人能挡,今日怎能栽在后生小子手里?”
谢雯卿则眼前一黑,人事不知,砰咚一声委顿在地。
裴松声煞性发作,抬起一足踏上谢雯卿的胸口,只待脚底一发力,谢雯卿就要毙命!
他两人过招犹如兔起鹘落,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谢雯卿就已昏迷在地,殷月城眼见裴松声要下杀手,尖叫道:“不要!”提起长剑砍了上去。
慕流星失声叫道:“师哥等等!”鄢雨空沉声说道:“咱们也上。”两人双双抢上补足阵法,罗华武士则在旁夹攻掠阵,一群人再度斗得一团。
然而裴松声已经看穿阵法秘奥,任他们如何变幻多端,他只是抱桩站定,自顾自施展自己的掌法,一招一式稳稳使将出来,端的是以不变应万变。
十几招过后,殷月城短剑牵引,长剑斜斜削出,裴松声提起一掌拍向他的丹田,慕流星连忙伸爪接过,将这一掌的力道接去了一小半。
但殷月城受了大半掌力,仍是觉得体内真气暴乱,热血如沸,呛啷啷双剑摔落,叫道:“啊呦!”重重摔倒,眼前金星乱冒,胸口难受得如要爆裂。
迷迷糊糊之中,只听得兵器碰撞声响,鄢、慕等人和裴松声斗得更加凶恶。
殷月城脑中嗡嗡乱响,口中痛苦呻吟,心里胡乱想道:“他妈的,我……我们这就算输了吗?”强行睁大眼睛,只见谢雯卿就躺在不远处,不知是死是活。
殷月城看见他这副死样活气的模样,心中一阵悲苦,颤抖着伸出右手,从他袖中取出最后一包龟鹤昏梦散。
裴松声手上对付鄢雨空等人,右足始终踏在谢雯卿胸口,感到脚下有动静,瞥眼看见殷月城拿出药粉,冷笑道:“还不死心?”挪动右足又踏住了殷月城的手腕。
殷月城死抓着纸包不松手,裴松声脚尖一用力,只听喀喀几声脆响,殷月城惨声尖叫,手腕骨似要扭断!
慕流星怒道:“放开我师哥!”身形纵跃起伏,双爪劈头盖脸猛抓狠挠。
鄢雨空亦加紧攻势,青竹萧舞成了一团碧光。
裴松声说道:“够了罢?还要死缠烂打吗?老夫可没空和你们纠缠。”气沉丹田,一声大喝,呼呼两掌排出,凶悍掌力俨然化作两条龙卷风,排山倒海般冲向鄢慕二人。
慕流星双爪护住头颅,身子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砰得一声砸烂了一张大圆桌,挣扎了几下,一时站不起来了。
鄢雨空则仓促转过轮椅,那青竹轮椅代他受了裴松声这一掌,噼里啪啦轰然爆裂,鄢雨空跌坐在满地轮椅碎片之中,头发散乱,低头不停咳嗽,情状狼狈不堪。
裴松声大袖飘飞,又料理了剩余几个罗华武士,顷刻之间,大厅内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或死或伤,触目惊心。
裴松声哈哈大笑,脸上皱纹根根扭在一起,颇为狰狞凶恶,说道:“殷小子,这就请上西天罢!” 抬足要踩殷月城的心口。
鄢雨空咳得双颊泛红,颤声叫道:“住……住手!”奋力撑起上半身,伸出伸臂抱住裴松声的小腿。
裴松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着急送死么?好,老夫成全你,先送你上路罢。”右腿一甩,随随便便挣开了鄢雨空的手臂,
鄢雨空被他踢翻在地,仰面朝天,几缕乌黑长发垂下来盖住了双眼,又咳嗽了几声,喘着气儿说道:“裴老先生,只怕你今日看……看走眼了……”
裴松声笑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飞足径踢鄢雨空的太阳穴。
就在他足尖将要碰到鄢雨空之际,鄢雨空眼中忽然射出两道精光,反手在地上一撑,身子如翻板般弹了起来,双腿笔直,竟然直挺挺站了起来!
到了这个当口上,就是日从西出,海水倒流,众人都不会有半分惊异,但鄢雨空这久坐轮椅的残废竟突然直立,众人登时瞠目结舌,难以作声,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命悬一线,只是瞪大眼睛死盯着鄢雨空,浑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饶是裴松声百年道行,也意料不到如此奇峰陡起的转折,不禁一楞,呆呆说道:“你……你怎么……”
话未说完,眼前碧光闪动,鄢雨空挺起青竹萧,喝道:“着!”竹萧一下子刺中了裴松声的咽喉。
一来裴松声先前吸入了极少量龟鹤昏梦散,脑中本就有些昏蒙;二来他是武学大宗师,心思无比缜密,动手之前,早将所有人的本领强弱估量得清清楚楚,鄢雨空突然站起身,一举推翻了他的全盘估计。
因此裴松声一惊之下,竟而被鄢雨空一招得手,喉咙间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巴。
鄢雨空厉声喝道:“月城动手!”
殷月城脑中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却如过电般一跃而起,右手一扬,纸包飞入裴松声大张的嘴里。
裴松声又是一惊,要待吐出龟鹤昏梦散,但他的唾液迅速浸湿了纸包,粉末化水流入咽喉,药效发作,两眼一发黑,立刻昏厥倒地。
只听得厢房中传来一声欢呼,屋门打开,百草老仙手舞足蹈冲了出来,一边拍着巴掌,一边欢声笑道:“老天有眼,祖宗保佑,不枉费我们这七日来的苦心,你们果真打败裴老怪啦!你们刚刚都给他打倒了,吓得老仙险些没昏过去,真怕你们就此输了呢。小残废,真有你的!咦,你现在还是残废吗?”
赵轩临则由赵仁景搀着走到厅中,看到遍地狼藉,不禁心惊,说道:“他……裴老先生真的昏过去了?”
方才激斗的众人都是惊魂未定,慕流星手捂胸口,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哑声说道:“快、快把裴老怪绑起来!”
一个受伤较轻的罗华武士连忙取出牛皮绳,战战兢兢走到裴松声身边,将他四肢躯干捆了一圈又一圈。
百草老仙撸起袖子,兴冲冲说道:“这还不够呢,瞧我的!”快步抢上前去,从怀中取出几枚银针,飞速插在裴松声身上,说道:“我用银针封住了他几处关节,就算他醒过来,手足也使不出力气啦。”
百草老仙施针之时,裴松声双目紧闭,始终沉沉睡着,看来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众人这时才觉死里逃生,如梦初醒,喜上心头:“我们真的击败了这老怪物!”
又想到这次转败为胜的关窍一是谢雯卿奋不顾身,二是鄢雨空突出奇招,除了谢雯卿昏迷不醒,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鄢雨空身上。
鄢雨空仍笔笔直站在原地,白皙的额上蒙着一层细汗,神色淡淡的略有疲态,似乎自己能够站立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罢了。
殷月城全力掷出最后一包药粉以后,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便又摔倒在地,但仍死死盯着鄢雨空,一双眼珠子快要掉出眼眶,满脸惊诧之色,问道:“臭腌鱼,你……你的腿什么时候好了啊?你这坏小子把我们都骗啦!”
鄢雨空苦笑一声,说道:“我残废这么多年了,哪能说好就好?不过是个小机关罢了。”伸手撩起青衫下摆,又提起裤管露出双腿,说道:“诸位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