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阳走过来一看,说道:“奇怪,谢雯卿若是想要玄武剑,那他早已达成目的,又何必费尽心思布置这一切?他究竟有什么用意?”

殷月城说道:“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的用意?反正他请我喝的酒,我是绝对不喝的。”

这时一阵西风吹来,满院落叶漫天飞舞,妖氛鬼气,诡谲莫测。

殷月城低声说道:“狐狸精要来了,你快去大门口守着,若是有什么意外,我就打一声呼哨,你赶紧骑着小白马来救我。”

梁靖阳心想:“你到头来还是要把我支走。”但见形势诡异,也不便和他争吵,转身匆匆奔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东墙上就多出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站在高高的围墙上,衣衫迎风摆动,无比优雅,正是白狐谢雯卿到了。

殷月城缓缓拔出长凤剑,微笑说道:“狐狸精,你好会装神弄鬼啊。你请我来这里喝酒,怎么自己到得比我还慢?”

谢雯卿笑道:“当真对不住了,仓促之间不及筹备,只能在荒宅中备下薄酒一杯,实在配不上殷相公的绝世风采。不过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殷相公在这荒宅里一站,便是天上仙宫都自愧弗如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殷月城给他这么一捧,心中大乐,说道:“你这狐狸精说话倒动听得很。你昨天唱的小曲儿也好听,若是没有在歌词里讥讽我,那就更妙了。”

谢雯卿笑了笑,轻飘飘跃下墙头,一边摇晃折扇,一边缓缓走来,笑眯眯说道:“殷相公谬赞了,在下今日请你过来,是想跟你道一声歉。我也是受人之托才会盗走玄武剑,并不是故意与你为难。请你喝了这一杯酒,以后咱们就做好朋友,好不好?”

殷月城提剑指住他胸口,不许他再靠近半步,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提玄武剑也就罢了,既然你自己提起来了,我说不得就要问你一句:玄武剑是人家的东西,你凭什么抢了去?你知不知道我从前是干什么勾当的?你偷到老子头上来了,那可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小贼遇到贼祖宗了吗?”

第九章 逢君不语指芭蕉

谢雯卿似乎不怕长剑穿心,仍是一步步走向殷月城,微笑说道:“在下昨夜去取玄武剑的时候,殷相公口口声声说:‘你要你就拿去,老子一点儿也不稀罕。’在下这才欣然持剑而去,怎么相公今天就变了一副面孔呢?”

殷月城手臂一挺,剑尖一点寒芒明亮如星,笔笔直指向谢雯卿,说道:“我本来是不稀罕的,但小王爷非逼着我抢回来不可。我若是不依他,他就寻死觅活、撒泼耍赖,吵得老子头都疼了。”

他说话的时候,谢雯卿仍是步履不停向他走来,剑尖与他心口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殷月城说完了这几句话,剑尖刚好碰到谢雯卿的衣服,眼看就要刺入心脏,谢雯卿抿唇微笑,身形突然消失!

殷月城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喝问:“人呢?”谢雯卿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响起,低声说道:“小王爷昨夜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殷相公执意要为爱侣出头么?如此情深义重,可真教人羡慕。”

殷月城只是听谢雯卿的声音,便于他所处的方向位置拿捏得分毫不爽,反手一剑直刺那声音来处,剑光如虹,气凌非凡,实已凝聚毕生功力!

哪知这一剑竟然刺了空!

余光一瞥间,身畔已是空空如也,谢雯卿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殷月城凤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左手迅疾无双拔出短凰剑,凤凰双剑噔的一声彼此相击,剑刃间擦出一片金色火星,脚步慢慢转动,眼神自西向动扫了一遍,缓缓搜寻谢雯卿的身形。

谢雯卿的笑声又在凉棚中响起,说道:“殷相公不必着恼,在下性子懒散,才能平庸,只能专心研究一项本事。既于轻功之道下了不少苦功夫,刀剑拳脚就不免荒废了。若是正面交锋,我不是你的对手。”

殷月城立即回头,只见谢雯卿笑吟吟坐在石墩子上,双手捧着那一杯酒,风姿闲雅,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光彩奕奕。

殷月城邪邪一笑,说道:“你这采花淫贼,学武功倒是很专一么。”说话间,左手猛地掷出短凰剑,嗖的一声,短剑破风而去,直刺谢雯卿眉心。

谢雯卿坐着不动,面孔向旁边一侧,堪堪避开了短剑。

哪知下一秒,他眼前晃过一道冷电,殷月城竟已经疾冲到他面前,长凤剑唰唰唰连刺三剑,剑风先至,谢雯卿的衣襟立即豁开三个小洞。

谢雯卿看他攻势迅猛,不敢正撄其锋,连忙起身相避,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折扇竖起,左挡右拨,将三招攻势尽数化解,杯中酒水居然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扇剑偶然相撞,殷月城的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原来那扇子的扇骨为精铁打制,金戈难断,异常坚硬。

敌人越是强,殷月城杀心越是重,眉宇间流动着一股邪佞之气,反手在空中一抓,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剑。原来短凰剑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竟然恰恰好好飞回了他的手心。

殷月城双剑在握,气势大涨,当下只攻不守,步步紧逼,狠辣攻势使将开来,双剑化作两道虚影,长剑去而短剑至,短剑走而长剑回,出手之快,天下罕有。

寻常人出招总有停顿间隔,他的凤凰双剑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招一式环环相扣,节奏爽利,酣畅淋漓!

谢雯卿给他逼得步步后退,有心施展那疏忽而来、倏忽而去的神妙轻功,可是两人一交上手,殷月城便是一阵疾风骤雨的急攻,正如阴间恶鬼缠上身来,实在是无法摆脱,只能勉力正面招架。

他手中折扇时而打开,时而合拢,如一只雪白蝴蝶,在凤凰双剑之间蹁跹飞舞。

突然嗤的一声轻响,长凤剑穿透扇面白纸,剑尖疾速刺向谢雯卿的喉头!

谢雯卿变招奇快,啪的合拢折扇,紧紧夹住长凤剑,顺手往侧旁一带,剑尖便刺入了凉棚的木柱。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殷月城猱身直上,短凰剑打横抵住了谢雯卿的喉头,狞笑道:“你输了,跪下!”

谢雯卿看了他一眼,右手放开折扇,单膝着地,慢慢跪了下来。

微风徐徐吹来,那折扇倒挂在长剑上荡来荡去,无依无靠,甚是可怜。

殷月城凤眼中闪过一抹兴奋残忍之色,反手拔出长剑,轻轻一甩,那折扇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

他一手用短剑抵住谢雯卿的喉头,一手用长剑指着他的膝盖,说道:“我把你的膝盖骨挖去了,你还使得出轻功么?”

谢雯卿歪着脑袋凝视他,狐狸眼中流露出淡淡笑意,说道:“你若是挖了我的膝盖,别说轻功使不出来,只怕我立即流血而死了。死在你这样的美人儿手下,也不枉谢某风流一世。”

殷月城说道:“你还敢油嘴滑舌?以为我不敢动手么?”提起长剑,在谢雯卿左肩上戳了一下,登时血流如注,染得白袍一片血红。

谢雯卿眉毛微蹙,白净的面皮毫无血色,犹如冰雪雕作的塑像一般。

他生得清秀斯文,更显得楚楚可怜,轻声说道:“若是我捉住了你,绝对不舍得伤你一根汗毛。”

殷月城说道:“凭你这点微末功夫还妄想捉住我?你做什么美梦?”手起剑落,又在同一位置戳了一下。

谢雯卿“啊呦”叫了一声,脸上仍然没有半分恼怒,眯着一双狐狸,微笑说道:“殷相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该惹你生气。可惜那杯酒都洒光了,今天没法子请你喝酒赔罪了。”

殷月城瞥眼一看,那杯酒早在打斗中掀翻在地,酒水流了一地,散发着淡淡香气。

又见谢雯卿神色温文尔雅,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恼恨他下手不留情,只是惋惜不能请他吃酒罢了。

饶是殷月城心狠手辣,对着这张任打任骂不还手的狐狸脸,一时也无法再刺他第三剑,心想:“看来他平日就是这么讨女人欢心的,原来男狐狸精的迷魂汤对男人也有用。”大声说道:“我才不喝你的臭酒,你要是真心想要道歉,那就快点把玄武剑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