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程予一边跑一边笑,气喘吁吁的还要骂人:“他妈的,我还成你家马了!”作势一下子抱着符旗的腰往地上扔,可还是等他两脚都稳稳落地了才松手。

符旗终于也有斗嘴赢的时候了,不过还是胆小,狡黠的胆小。一下地就怕程予上手讨回来,马上跟着前面拍篮球的几个人跑起来,拐弯的时候他们停的突然,辛程予在后面提醒迟了,符旗笑还没笑完就一下撞别人身上了。

“要去哪玩,这么开心。”

“舟哥!”走过来的程予先吆喝起来了:“去吃烤鱼啊,吃完一起去打篮球。”

徐祁舟手里拿着一沓材料,应该是去帮哪位老师办事,他朝辛程予笑了一下,又继续转向符旗,低下头问他:“旗子骑大马去吗?”

几个人又推搡着符旗笑起来。

他是觉得刚刚挺好玩的,因为没有什么男生朋友,以往除了徐祁舟也没人和他玩,符旗还傻乐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徐祁舟点头,他其实想说的很多,但太多别人在场,石知明还将他往徐祁舟怀里推:“舟哥该管管了啊,程予都成你家马了!”

这让符旗又张不开嘴了,现在在外人面前他对徐祁舟总有点不自然,他很想问徐祁舟去哪儿了,说结束见,又是在哪儿见;但又有点心虚地怕别人看出来他一上午就惦记这个了。

徐祁舟看着他,他脸上热起来。

憋了半天问出了句傻话:“徐祁舟你,你吃过那个食堂的烤鱼吗?”

徐祁舟不知道可爱是不是没脑子的人的共同特征,反正他是只见过符旗这一个,他想告诉这个傻子,他没吃过,但肯定不好吃,哪里都别去,不要说什么骑大马让自己心情恶劣,回操场随便哪里坐着,等着,哥哥会找过去,然后带他去玩永远只有两个人的秘密游戏。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抬起头不看符旗,跟程予他们笑着聊天,说早知道就报个项目了,现在没第一名拿还是得到处跑,烤鱼他是吃不到了,下午迟一点他们还在小篮球场的话,就等他过去打三三,他现在得回广播台了。几个人去吃烤鱼的人,连带着符旗一起勾肩搭背的,一口一个说定了,跟舟哥挥手,符旗被他们推着揽着,这个时候又不能说不吃了跟徐祁舟一起走,想再说几句话又有这么多人。

他有点恼自己,等到了食堂,烤鱼又好像没有他期待的那样好吃,他就更恼了。

第三十一章

路过学校正门的时候,结束了运动会的学生们涌出来,像一榔头砸碎的石子,在车流大道旁乱蹦。

符旗嘬着他的果茶,车子往前开,他还要掉转头往后望,这个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好得意哦,跟着徐祁舟做坏事总能不露痕迹的得逞,他今天翻了围墙,逃了学,还去了好学生不会去的网吧,虽然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嘴里甜甜的,他想着明天要偷偷跟虔园园炫耀一下,吹嘘一下,一会儿徐祁舟还带他去玩别的,徐祁舟说不回家,那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嘿嘿,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悄悄发出开心的拟声词。

等车在一座高层建筑旁边停下的时候,符旗依然没想着抬头看一下上面的四个金色大字“丰江酒店”。

他专心致志地跟在徐祁舟后面下车,咬着吸管一口一口在不透明的大纸杯里找果肉碎块。

直到进了旋转门,直到有服务生帮人推着行李箱从他旁边路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大堂的深红色地毯上走了一大半了。

徐祁舟在前面走,径直地向登记入住的前台,符旗慢了几步,想叫住他问,一个制服笔挺的服务生看他一个学生样的小孩,站在大堂中央,过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的。符旗又支支吾吾的了,他两手抱着他热乎乎的果茶,最终只能红着脸摇了摇头,小跑着朝徐祁舟那里去。

徐祁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办的贵宾卡,符旗躲在后面看前台给徐祁舟热情地办入住,他穿着十七岁男孩人手一条的两条竖杠休闲裤,运动鞋上还蹭了点泥,他站在旁边心乱跳,又自己踩了自己两脚,和这个多是成年人装模作样的场景格外不搭。他一点不会掩饰,也还没到能什么苟且都接受的年纪,和人家去酒店开房这件事除了被退学的坏学生会做,也就只有符芝用来说教他的电视剧里会发生了。脑子在紧张中慢了几拍地动起来,这地方好像是比网吧街更不适合他来,尤其是和徐祁舟一起。

前台姐姐打量着他俩,保持着职业微笑着将房卡交给徐祁舟,符旗被看得又心虚又羞惶,他两手紧紧搂着果茶纸杯,脸涨红。

“走吧,”徐祁舟倒自然得很,甚至过了头,伸手要过来搂他,刚刚站在那儿抬不动脚,还乱想着要不要自己一个人跑掉的符旗立马成了惊弓之鸟,自己埋着头往电梯那儿冲,抱着的果茶隔着衣服在纸杯里热热地晃荡,心像飘在那茶水上头,电梯旁边的服务生帮他们按了键,只有他们俩上了电梯。

“欢迎光临,休息愉快。”服务生很彬彬有礼,这句话在无数次迎来送往中说得很熟练了,却很得徐祁舟的意,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想,当然会很愉快的。

电梯停在了九楼,符旗站在电梯角落里,看看一点点打开的电梯门,又看看徐祁舟。

徐祁舟按着电梯门,等他出来。

符旗的脚并着脚,搂着他的大纸杯,像个被骗来做援交的小雏鸡。

“我没带手机,”他用自己那不太好使的脑子想着烂借口,就是缩在电梯角落里不出去:“我还要,还要回家才能给我姐打电话。”

“我带了。”徐祁舟不慌不忙的,掏手机出来,问要不要现在帮他打回去。

符旗又急了:“现在不打也行,也行的。”

他还没想得出新的理由,保洁推着车过来搭电梯,问他是要上还是下。

符旗只有在她疑惑的注视下从电梯里慢慢挪了出去,他要哭了。

走廊的地毯很厚,藏青色里勾着艳色花纹,像孔雀的大摆尾巴。墙上挂着油画,有女人丰腴的裸背,有琉璃果盘里的青果子。

充满暗示的富丽堂皇,符旗眼睛没法上也没法下,他只能盯着前面的徐祁舟,走廊是他们俩的游戏入口,是条不准人临阵脱逃的单行道。

房间的门看起来就很厚很重,房卡在把手旁边碰了一下,滴,徐祁舟推开门在门里等他进去。

其实回家也一定会被弄,在徐祁舟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没有一定要返家的时间,符旗知道的,他没觉得自己傻过。

他往里探头看了一眼,房间很大,是个套房,欧式的刺绣沙发,沙发脚像欧洲男人的蜷胡子,卷着将它自己撑在地毯上。用来装饰的布料全是复古又圣洁的色调,他又想到了徐祁舟新买的卧室地毯,他甚至开始想念昨天晚上让他畏缩的那张血盆虎口,那是假的,他踩一脚也没什么,它有它的绒玫瑰可以咬。

现在不一样,他往房门缝隙里迈出一只脚,徐祁舟在门边看着他笑,没别的玫瑰了,就剩他自己了。

厚厚的门在徐祁舟松手的时候渐渐阖上,最终发出锁扣自动搭上的声音。

符旗搂着他的大纸杯,徐祁舟搂着他,动作是平常自然的符旗被这个好兄弟弄过几次之后知道了同龄男生的青春性欲也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突兀,执拗,侵占但现在徐祁舟的手轻轻地拢着他的肩头,没有急切的呼吸,没有火热的吻,带着他往套房正中的茶几和大沙发那里走,他有一点小小的放松,还不知道这是捕食者对已入虎口的羊羔有余的温柔。

徐祁舟坐到沙发上,他一直拎着的黑色纸袋放到了茶几上。

“过来,旗子”他倚在沙发上,拍了一下自己的腿,示意符旗坐上来。

如果符旗有父母,有兄长,有正常的同性朋友交际圈,他就不会只依赖徐祁舟,完全信赖一直如父如兄,似亲似友的人驯染出的这种过度亲昵,但是现在已经迟了,他太习惯这种肌肤相亲和身体接触,没有任何抵触地侧坐到徐祁舟腿上。

他抱着的纸杯被徐祁舟从手臂中拿出来,放到茶几上,徐祁舟亲了他一下,很轻,像深吻之前的打招呼,符旗很喜欢这种亲亲,但心忙着跳,没空给他的情绪配音,他弯着眼睛将拟声词们嘿嘿嗤嗤地笑出声。

徐祁舟也跟着他笑,无声的,然后又亲了他一下,这次稍微将两人的舌尖碰了碰。

“西柚味的,”符旗以为说的是果茶,他是个实在小孩,他不评价吻,不品味唇,他喝了西柚味的果茶,他就点点头。

也不晓得春天的夕阳被西边的墙挡了光,只将橘色从大落地窗里漫进来,漫过他们坐的沙发,没掉了他自己,他的脸颊和西柚里的橙红一个色泽,他是挂在光影枝头,在晚春就勾人去摘的透嫩果子。

“今天好玩吗,”徐祁舟的手沿着他的背往下摸,他出了一点汗,徐祁舟好心地帮他脱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