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平狠狠砸了一下车窗,玻璃坚硬,只不过徒劳地令他的手指发红发肿。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优盘,在相乐生眼前晃了晃:“你就不怕我把这个交上去,跟你同归于尽?”
“黄哥是聪明人。”相乐生不退不避地回视他凶狠的眼神,“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不会做。”
“可我现在什么都完了!”黄良平歇斯底里地大吼,“我他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相乐生,我告诉你!那个位置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坐上去!”
“冷静一点,黄哥。”相乐生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递给他,“我听说,嫂子最近下了岗,黄哥又两袖清风,家里过得不算宽裕。如果我没记错,嫂子是做财务的吧?正好,相氏集团有个财务经理的职位空缺,这是聘用合同,黄哥要不带回去跟嫂子商量商量,看看对这个职位感不感兴趣?”
黄良平接过文件,翻了两页,看见上面印着的薪酬数字,瞳孔不受控制地狠狠缩了缩。
“黄哥,事已至此,你就是吵破了天,恐怕也是回天无力。”相乐生看对方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嘴角的笑意加深,“这件事,是我手段不光彩,但也是你出手在先,咱俩算是扯平。我很欣赏黄哥的胆识,更欣赏黄哥的大气,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照我看来,我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你说怎么样?”
他伸出右手,等待对方的回应。
黄良平看看合同,又看看相乐生笃定从容的表情,犹豫许久,伸出了右手。
两个人握了握手,交易达成。
他将优盘递给相乐生,道:“只有这一份,没有其它的备份了,我老婆的工作,你可不能反悔。”
“当然。”相乐生深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嫂子随时可以去集团报道,我会跟我二哥交待,每年再多给她发两个月的薪水,另外,黄哥家的儿子也该上初中了吧?我托人给你留了个外国语中学的名额,你要是愿意,今年秋天就可以直接入学。”
这下,黄良平算是彻底心服口服,点头道:“乐生,之前是我做得不对,谢谢你这么不计前嫌……”他想到这阵子为了给儿子安排学校,前后不知道托过多少人,送过多少礼,就觉得心酸。
有钱人和他们这种人,差别真的不啻于天堑。
对方这一出恩威并施,让他无比清楚地明白相乐生的实力与为人。
如果他这一次不识好歹,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从今以后,他还是把野心收回来,安安分分做最底层的小市民吧。
第八十六章暴风雪中的白鸟(女配章节,不喜勿入)
“妙妙,快点啊!上课要迟到了!”一个穿着红色短裙的女孩子推开宿舍门催促。
“嗯,好的,妍妍,我就来。”苏妙回过神,换上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白鞋,背着浅绿色的帆布包出了门。
几个同班的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明星八卦和穿着打扮,热闹极了。
苏妙偏过头,看见一只雪白的鸽子从茂盛的樱花树顶端扑棱棱飞过,清晨的阳光在它的翅膀上刷上一层温暖的色彩。
微风拂动花圃里盛开着的美人蕉,红红黄黄,艳丽多姿,像一群正在争芳斗艳的美人儿,不甘示弱,各擅胜场。
一切都是热闹鲜亮的,只有她的内心,寂静如死水。
距离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可是,每每想起那个男人嗜血疯狂的暴虐行为,和事后嫌恶鄙夷的眼光,她还是会止不住发抖。
她的第一次,就被她这么稀里糊涂地卖了出去,给了一个她半点儿也不了解的人。
相――乐――生。
上课的时候,她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下这三个字。
很好听的几个字眼,读起来朗朗上口,有一种温润优雅的感觉,人长得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和他冷酷无情的态度,半点儿也不搭。
是的,她知道他的名字。
那个早上,离开之前,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他放在床头的工作证,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不管怎么样,她总该弄清楚,她的第一个男人,到底是谁。
“妙妙。”同桌的张妍趁着老师不注意,戳了戳她的肘弯,和她说悄悄话,“咱们不是要订新的练功服嘛,何老师让交上去的那二百块钱,你交了没有?”
苏妙愣了愣,低下头,咬了咬唇:“还没。”
她“卖身”赚来的那一大笔钱,全部打给了妈妈,用来给哥哥结婚盖房子。
“我也还没交呢!等放学咱俩一起去交吧!”张妍笑盈盈地邀请道。
“嗯……好……”她犹犹豫豫回答。
对方已经转移了话题,给她看手机的购物页面,“哎,你看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可惜是深V领的,我的胸太小了,担心撑不起来,唉,妙妙,我好羡慕你哦……”
苏妙魂不守舍地敷衍着她,内心却生出浓重的忧虑。
果不其然,课间偷偷躲在僻静处,给妈妈打电话要钱的时候,立刻挨了一通训斥。
“怎么又跟我要钱?什么练功服?去年的不能穿吗?”女人十分不耐烦,“苏妙,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来,我往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别人家的女儿早就出去打工贴补家里了,你呢?月月跟我要生活费也就算了,还今天要钱买衣服,明天要钱买鞋子,你怎么说得出口啊?你哥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哪里来的钱给你?”
“妈……”苏妙忍住眼底汹涌的泪意,弱声弱气地跟她解释,“衣服是统一订制的,全班同学都要买,我还是领舞,更不能拖后腿啊。您抚养我长大,供我读书,确实花了很多钱,我很感激您,可是我哥的事,我不是也出了一份力的么……”
“你出的那几个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女人打断了她的话语,恨不得顺着电话爬过来指着她的脸叫骂,“你知道你哥结个婚要花多少钱吗?把咱家的家底都掏空了!我跟你爸这些年存的钱全拿出来了,还差得远!我们这几天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钱,磨破了嘴皮子,受了多少气,盖完房子还要买家具家电,张罗彩礼买三金,你嫂子家里还说结婚怎么也得买辆新车才够排场,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要花钱?”
她喘了口气,继续连珠炮似地说下去:“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想办法补贴家里也就算了,还问我要钱?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女哟!你长双手双脚是用来做摆设的吗?怎么还不会自己养活自己?上次那样的演出,赚的钱不是也不少嘛?多接几次活不就行了?”
苏妙捂住嘴巴,拼命压住抽泣声,泪水却突破了阻碍,涟涟而下。
重男轻女的母亲哪里知道,她口中说的“演出”所赚来的外快,实际上却是见不得人的卖身呢?
不止是单纯的出卖肉体,她还泯灭良知,配合别人设局,坑害了一个无辜的男人,虽然事情的后续发展她无从得知,但是每每想起对方避她如蛇蝎的冷冷眼神,她就如同针芒在背,坐立难安。
同样都是青春期的女孩子,为什么别人可以住在无忧无虑的象牙塔里,穿漂亮的裙子,化明艳的妆容,生活里遇到的最大困扰,也不过就是课程排得太满,挤不出时间去看偶像的演唱会;或者这个暑假,到底要去哪个国家旅游。
而她却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打工赚钱,去快餐店打杂、做促销员、在酒吧伴舞,偶尔周末能接到一个做礼仪小姐的兼职,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在活动现场站上整整一天,双脚都磨出血泡,好不容易赚得几百块钱,已经高兴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