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煊抿抿唇,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摊在手心,不确定道:“三区老房子的钥匙?”
“不是老房子还能是哪里的房子?”纪国强退休后虽然退休金不少,但他喜欢收藏些字画,这些年又不愁吃穿,没给这些小的攒下什么巨额遗产。
“你这孩子,”纪国强数落程茗,“我给你的东西,你转手就给了你舅舅,真是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啊你。”
程茗觉得好笑,“这我亲舅舅,我防着他干嘛呀?”
“再说了,您冷不丁放把钥匙放我兜儿你,我还以为您是要把这四合院儿给我呢,这我哪敢收。”程茗说着看向纪柏煊,从他手里再一次拿过钥匙仔细打量。
“不过就算是老房子的钥匙,这我妈也不会收的呀。”三区现在房价都涨成什么样子了,都一房难求,谁不知道那儿的房子除了学区好,更是京市权利集中营。
老房子是单位分的,纪国强在这里面住了三四十年,直到老伴儿去世,纪远忠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住,刚好那几年又挣到了钱,买了这套四合院,然后把纪国强接了进来。
四合院大,东厢西厢都空着,纪远忠作为大哥又开始帮扶两个弟弟,干脆就一大家子住到了一起。
四合院里人一直齐,唯独少了程似锦这个孙女。
最令纪国强难受的是,儿子纪远忠走在他前面,临终前唯一遗憾就是愧对程似锦和她母亲,可惜到死没听到程似锦叫他一声“爸”。
如今眼看着他也离鬼门关不远了,不能让这个遗憾再继续下去。
纪国强看向程茗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哽咽道:“那房子如今还值点儿钱,暂且不会拆迁呢,我想着你爸妈就只有那一套房子,每个月工资也就那么点儿,等你以后结婚总是要分开住的,这套老房子将来不管是你住还是你爸妈住,好歹有个避雨的地儿。”
“爷爷,”纪柏煊给他递了张纸,“瞧你说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舅舅多抠门儿呢,自己住四合院、别墅,让我外甥结婚睡大马路上。”
“就是啊,这么多年舅舅不是白叫的,我结婚他起码随一套房吧?”程茗和纪柏煊对视一眼,纪柏煊假意凶了那么一下,哼道:“真是狮子大开口。”
纪柏煊这人就是这样,嘴上这样说,到时候比谁都大方。
他早在规划书里写过程茗结婚时要随的礼,并不比一套房便宜。
纪国强笑笑,“那套房子阳气重,纪家随便一个人住过去压不住,反而对他们不好,你们家不一样,个个一身正气的,再加上有我这套军装镇着…这房子我早就想好了将来留给你们。”
程茗还是不敢接,推辞,“要么您让舅舅跟我妈说去吧,否则我将这钥匙拿回去,她一准儿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那套房子……”纪柏煊欲言又止,“我记得咱们家对面楼有家出过命案的,确定不是阴气重?”
“命案?”程茗还是第一次听说,吓了一跳,“那我妈更不会要了。”
“嗐,”纪国强挥挥手,“那是对面楼又不是我们那栋楼,再说了,遇害的那对老夫妻最是宽厚善良了,再说了犯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惩戒了,又不是冤魂野鬼,不影响那片的风水。”
“噫…听着瘆得慌。”程茗摇头,坚持不肯收这钥匙。
纪国强发话,“你这孩子…先别急着拒绝,一会儿让你舅舅带你去认认门儿,真是一房难求的好地儿,你不想要保不齐以后你媳妇儿喜欢。”
“一生奋斗,不过就是图个钱、权和名声,这房子说出去就是三者都有了,现在的小姑娘多少都有些虚荣,少数不虚荣的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你说说呢,这房子我不给你们给谁?”纪国强继续自卖自夸 。
程茗接话,“舅舅肯定先结婚,您还是给我舅舅舅妈吧。”
“我不结婚。”纪柏煊嘴比心快,说完又觉得不妥,咽了口唾沫,改口道:“我结婚有房子,不眼红你,老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回头你妈那里我去解释。”
“那……也行吧。”程茗穿着一身军装,在纪国强面前转了好几圈,又陪着说了会儿话,等纪国强睡着了才出房门。
纪柏煊先一步去了母亲方琼那儿,吃了两口核桃酥,在她催婚的话出口前先一步起身,刚好和程茗一块儿走。
方琼舍不得儿子,“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
“不了。”纪柏煊头也没回,走了。
赫惟还在车里等着,她昨晚被他那样一闹应该没有睡好,早上又没机会睡懒觉,这个点该困了。
老房子纪柏煊想改天再去。
卫生间不是睡觉的地儿,他昨晚也没睡好,脚崴得并不严重,只是当时痛,这会儿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自己走了。
车子停在阴影里,车里没亮灯,从外面看不清赫惟的轮廓。
看样子肯定是没和林彦撞上,程茗长舒了口气,敲了敲车门。
赫惟从后座一下子坐了起来,推开了车门。
她刚才睡了一觉,周围安静,她睡得还挺香,下车的动作难免缓慢。
纪柏煊和程茗一左一右站在车门旁边,赫惟抬眼没太看清谁是谁,伸了个懒腰差一点要摔,面前陡然间伸过来两只手。
一只手她白天的时候刚牵过,另一只……昨晚刚握着她的后颈强吻了她。
庆幸她没看清人,一只手握一个,平平稳稳地下了车。
“我刚才小憩了一会儿,怎么样,他老人家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年纪大了情绪容易欺负,血压我妈量过了已经降下来了。”纪柏煊先一步上车,占据副驾驶位置 。
程茗无所谓地去后座,拍了拍腿上的袋子,咋咋呼呼道:“太姥爷年纪大了心思多,咯,把他当年的军装传给我了,回家我试给你看,你哥我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嘚瑟~”赫惟发动车子,瞥了眼小镜子去看程茗脸上的小表情,冷哼一声。
纪柏煊往赫惟那边靠了靠,大力扯着安全带,发牢骚,“这安全带怎么这么难扯,反正就一脚油门儿,索性就这样吧。”
“那可不行,”赫惟偏头去帮他扯安全带,轻而易举就扯出来。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咱们去下医院吧,我看舅舅不只是脚崴了,可能手也伤得不轻。”
“哈哈哈,夺笋呐。”程茗在后座笑得不行,没注意到这句话之后,赫惟还是将安全带塞进了纪柏煊手里。
赫惟和纪柏煊一样,嘴上不饶人,但嘴硬心软。
程茗则是嘴硬心更硬,或者说没有心,他是真缺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