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心仪的女子?”她也会尽力促成的。
“没有。”
赵时微笑了笑,“你怎么能这么一无所有?”比她还要惨上几分,她所拥有甚少,但聊胜于无,只是眼下都不在身边罢了。
“没关系,以后你不要再强出头了,我也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赵时微继续道。
罗鸠听着这温软的声音在心里笑了笑,面上不显,“好。”
赵时微又说起了关嘉越,说起那时她知道赵清菡心仪他,没少故意过不去。没想到如今说起和赵清菡针锋相对的日子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笑着了,那一切似乎都很遥远了。
罗鸠养了小半年才捡回半条命,赵时微总算放下心来。
第六年的春末,完颜宗钰带来消息,赵祁安前不久在与赵云玦的争斗中棋差一着,惹得宋皇震怒,目前已经离京前往封地康州。
赵时微得知后心情十分复杂。机关算尽,终究还是没能扭转命运吗?恍恍惚惚中,赵时微突然又觉得松了口气,这样也好,离开汴梁的风起云涌,对哥哥来说反而是好事。只是不知道赵云玦会不会赶尽杀绝。
完颜宗璞发现这段时间赵时微总是蔫蔫的,仿佛被抽走了精神气,就连往日里刺人的棱角都消失了。他暗自观察了几日,又问了院子里伺候的婢女,却始终寻不到由头。难道是因为一些风言风语?赵时微六年无所出,总有些嘴碎的暗地里时不时蹦跶一下。说起这个,他便有些遗憾和懊悔,当初第一个孩子没了后,太医说赵时微底子受损,只怕难以有孕了。后来调养了这几年,身子好了不少,但肚子依然没有动静。有时候他也在想,这是对他当初的惩罚吗?
赵时微浑浑噩噩的过了两旬,直到这天青崖带来完颜宗钰递来的消息,叶寒舟于凤鸣山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看来是赵云玦出手了,不知赵祁安那边如何,是她天真了,成王败寇,斩草除根乃是常理,危险的不是汴梁城,是活着本身。???叶寒舟生死未卜,她该怎么办呢?如何才能出得去王庭?
“我可以去凛州一段时间吗?”晚上两人在院子里种花时,赵时微突然开口道。
凛州在女真的最南边,完颜宗璞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会想着突然去那里?”
“想去梵音寺。”赵时微语气有些低沉,“近来总是梦见那个早早就离开了我们的孩子,梦里她已经四五岁的样子,很可爱,在梵音寺的门口回头对我甜甜的笑。可下一瞬她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她肯定是怪我们,我便想去为她念经祈福。”
“等我安排好陪你一起去。”
“你还有一堆琐事呢!”近来完颜宗钰都隐隐占着上风,完颜宗璞很是焦头烂额,耗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多,赵时微心里清楚,“放心,我会连着你那份一起,等我回来。”
完颜宗璞为难了片刻,“那让罗鸠跟着你吧,路途遥远,以防不测。记得照顾好自己,我这边忙完了就去找你。”
赵时微点头,“好。”
第二日一早,赵时微便收拾东西带着青崖和罗鸠出发了,一路快马加鞭。心里也一直在犹豫,她偷偷去凤鸣山是瞒着罗鸠还是带上他?若是瞒着如何才能瞒住,若是带上,他会向着自己还是完颜宗璞?
半个月的路程,三人来到梵音寺。应是完颜宗璞安排过了,一切都很周到。赵时微看着大殿之上菩萨慈眉善目的样子,虔诚的跪了两个时辰。她所求甚多,不知菩萨会不会觉得凡人太过贪心。
吃过晚饭,赵时微决定今夜就出发宋朝北境凤鸣山,留青崖在这里掩人耳目。可关于罗鸠,她怎么也打不定主意。
东西青崖已经替她收拾好了,赵时微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心中有些烦闷。
罗鸠饭后一直躺在院子墙头,听着隐隐的钟声悠哉悠哉,十分惬意,自从离开王庭,他似乎多了几分松弛和快意。
赵时微走过去,“罗鸠。”
他坐起身来。
“我想出一趟远门。”赵时微捏紧袖中的匕首,观察着他的反应,若真是动起手来,胜算并不大。何况她没想过伤他,只是不想他拦路而已。
罗鸠只是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作声。
赵时微摸不准他的意思,正揣测着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开口说了句完全不相关的话,“今天是我生辰。”
赵时微有些错愕,她不知道,也有些突然。
于是招了招手,“你下来。”
第32章 苍山负雪(十)
赵时微拐了个弯去了大殿,罗鸠跟在后面,看着她在佛祖座下供了一盏灯,双手合十,虔诚祈福。灯火幽微,映得她的脸半明半昧,没有了一惯的种种戒备、试探、聪慧、谨慎、算计、伪装,是从未呈现过的简单和真实。他向来清明的眼眸变得晦涩了一瞬,心中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其实他知道的事远比她以为的要多的多,只是他一直装作不知,也从未开口。
他见她带着浅浅的笑意走了过来。
“希望你平安顺遂,罗鸠。”
“多谢昭宁公主。”罗鸠神色柔和,停顿片刻后又无厘头的问了一句,“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赵时微愣住,说这句话时的罗鸠有些落寞,透着几分奇怪。至亲皆已离世,在生辰这样的日子里,无一人惦记,觉得被遗忘了吗?
她坚定点头,“罗鸠,每年的这个日子,我都为你供灯祈福。”在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罗鸠笑开,很清爽的笑意,直达眼底,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你是想去凤鸣山吗?”
赵时微眼里的讶异没能收住,他怎会知道?
“走吧。”罗鸠率先出门,翻过墙院,又找了两匹快马,两人开始赶路。
奔波了一夜,黎明时二人才停下来歇口气,草草填了肚子,又眯了会儿。
醒来后赵时微随意洗了把脸,风餐露宿的,整个人糙了不少。罗鸠走到她身边,将野果子洗净递给她。
赵时微接过,轻咬一口,略有点酸,“你怎会知道我要去凤鸣山的?”过了一夜,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寒舟生死未卜,你定然是坐不住的。”一如往常的平淡语气,“恰好你又要在这个节点离开王庭,是想去凤鸣山吧。”
“他的生死与我有何关系呢?”赵时微故意问道。她很少在他面前提起,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
“你喜欢他。”
赵时微心颤了一下,连完颜宗钰都只认为她和叶寒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罗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有我知道。”罗鸠看她眼神复杂,补充道,“你提过一次,说他的生辰,你种了棵青松送给他。”
“就这样?”